O’rip Vol.38 移動的人

眼底的閃光＿“不一定”種子圖書攤車

文字__劉崇鳳

你有沒有這種朋友—無穩定工作、行蹤不定、行逕特殊，看似不務正業、居無定所，你總無法精準地說出這朋友的身分，卻因為看見某種赤誠某種夢，而願意高舉雙手，支持與陪伴他們的追尋。

阿倫是這樣的朋友。學藝術的他是小農、是農藝教師（豐裡國小課後照顧班)、接平面設計案，同時身兼樂團的打擊手，也會混音和錄音。

他的移動，來自於身分的變動性之高。從觀光漁場、海洋文教基金會、有機菜鋪子、農場、部落……直到自己在壽豐租下一小塊地，種植雜糧和低度照顧的作物，搭起帳篷。

如果可以，他願每天都睡在野地裡，感受四季更迭和動植物變化。我感受到那股安靜的光芒，從阿倫種地開始。

每日每日，陽光、風和雨露都不同，他學會看雲、看草相；學會觀察動物判斷環境訊息，體查萬物有靈；深深感謝，大自然這個偉大的集體合作機制，只是生活在水泥房裡的人無所覺。

奇怪的是，阿倫不進入產銷的商業運作裡。他說食物的交換與買賣，建立在友誼、以及其基本勞力成本上。種地是一種學習，剩下的就是食農教育與分享。

“不一定”種子圖書攤車，是這樣長出來的。我們的社會與土地失聯已久，農民種地，取決於哪種種子結果受市場歡迎；農民買種子，種子商賣的種子卻不具生殖力，農民必須一直買下去……漸漸地，採種培苗、交換與分享的傳統就成為追憶了。

「我們的身體是食物身，由食物所構成，而食物就是從種子來，沒有種子就沒有身體──印度哲學」。然而當餐桌上的食物只與超市、飯館有關聯，誰想得到種子的重要呢？種植的權利被把持，人們身體的成長被種子公司操作。種子圖書攤車上，除了種子的交換分享，還有生態相關的繪本或主題性書籍。未來，還要順應時地進行小型影展。用另一種方式讓人們親近，也許在部落、海邊、河岸、公園、社區，甚至偽裝在夜市裡頭……「大部分的人推展計劃都是去營造空間，可是對我而言，空間就在這裡，我們需要做的只是去成為空間其中美好的嵌合。」阿倫說。

是土地帶給他力量。不是沒有挫折，早在創意集資募款網站籌措經費，但失敗。沒關係，沒錢有沒錢的做法，借電銲和木工器具，然後用農作物償換也土製了出來，同時意外獲得了凱風卡瑪兒童書店的書籍支持。

如果可能，良好的社群連結能繞成一個互助共好的圓。印度Navdanya基金會設立的種子銀行可讓農民免費拿取原生種子，等到有收成再歸還即可。這個正向循環也復興了當地自然農耕。如今阿倫終於申請到龍應台文化基金會的補助，讓他在今年年底即飛往印度學習。

謝謝這個世界，總有少許特別的人存在，提醒這個常規運轉、汲汲營營的社會，振翅低飛的可能。人們會看見平靜水面上被畫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那一抹眼底的閃光，是一種證明，提醒我們，莫忘與土地相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