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娜絲0821》被遺忘的重災區,鰲鼓千頃土地淹水45天,上萬豬隻溺斃,農民復耕無門

丹娜絲颱風至今一個半月,嘉義竟仍有一千多公頃土地泡在水裡,成了被遺忘的重災區。踏入鰲鼓台糖農場,上千公頃仍如水鄉澤國。農民透露台糖養豬場上萬頭豬隻逃生無門,只能在豬舍溺斃,數千頭豬隻雖劫後餘生,但仍生活在泡水的豬舍中。

記者進入園區,發現森林步道成了沼澤,水面產生大量藻類及浮游生物,農田成了池塘,至今仍淹水及膝,農民即使想進場整理,也束手無策;另有倖存豬隻在路上游蕩,令人不捨。

農民吳柏毅走入農場巡視,原本的林蔭小徑變水道。他說農田裡面積水更深,可及腰部。(攝影/林吉洋)
水災劫後餘生,大難不死的豬隻躲在路樹下避難乘涼。(攝影/林吉洋)

1千5百公頃鰲鼓溼地森林公園,淪為被遺忘的泡水災區

鰲鼓溼地森林公園占地 1470 公頃,原為一片新開發海埔地,土地為台糖所有。台糖曾在此推行畜產、農墾跟養殖的大面積專業經營,但後來因應加入WTO,部分面積轉為造林。2012 年由林務局、雲嘉南風景區及台糖共同成立鰲鼓溼地森林公園,包含 512 公頃法定濕地,其餘為人造林、農耕地及台糖養豬場。

在鰲鼓溼地內從農的吳柏毅回憶,7 月 6 日丹娜絲颱風肆虐西南沿海,直到一週後復電才能開始抽水,從颱風以來農地持續浸泡水中。更慘的是,7 月 26 日連續數日在嘉南沿海降下驚人雨量,等他進場巡視田區,發現有許多豬隻在路上亂竄,也聽聞有大量豬隻死去。

吳柏毅說,過往莫拉克颱風、823 豪雨也讓鰲鼓多次淹水,但這是第一次淹沒到路面都看不到,淹水將近一個半月,直到近日才稍微消退一些,部分聯外道路得以浮出,但畜牧場、農地跟造林地仍然全部泡在水中,根本無法進場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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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5日台糖農場裡面的淹水慘況。(民眾提供)

記者涉水勘查,鰲鼓農地變池塘,不時有腐臭味傳出

記者在 8 月19 日踏入鰲鼓溼地,由入口處開始就有台糖人員及家畜疾病防治所拉起封鎖線,不能進入,也有許多大型工程車輛進出,距離養豬場數百公尺外,就能聞到微微的腐屍臭味傳出。

記者透過農地範圍徒步接近畜牧場範圍,農路地勢較高積水已經退去,只剩下三三兩兩的豬隻劫後餘生,正在樹蔭底下休息。記者試圖向現場人員瞭解狀況,人員表示未獲授權無法發言。但豪雨災後已過三週,為何數百公頃平地森林及畜牧場仍泡在水中?對方不願回覆,請記者直接聯繫台糖公司總部。

在園區遊蕩中的倖存豬隻。(攝影/林吉洋)

台糖:死豬運往化製廠或就地掩埋,應不致衝擊豬價

台糖秘書處副處長謝昆霖表示,鰲鼓園區內的畜牧場畜養約 2 萬 4 千頭豬,受災死亡豬隻約 1 萬餘頭,目前搶救豬隻約 5200 頭,場內存活仍有 8000 隻。因為短時間內強降雨,加上鰲鼓地勢低窪,才造成上萬頭豬隻死亡。

但為何降雨時沒有緊急移轉豬隻?謝昆霖表示,人力緊缺,再加上台糖其他豬場也在改建,空間不足。當時已經有緊急移轉,但移轉速度仍不及淹水速度。

因災死亡豬隻雖非病死豬,但為避免造成污染傳染,仍由嘉義縣政府家畜疾病防治所駐場進行消毒作業,死亡豬隻已經集中於場內堆放,目前除委託合法業者送往化製場,也會嚴防流出。但因為化製量能有限,經農政機關同意會採取就地掩埋焚化處置。

至於台糖豬隻災損是否會衝擊豬價,謝昆霖回應,台糖豬隻佔市場比例不高,目前的豬價高水位是因為中元節需求較大,這次災損應不會衝擊豬價。

從遠處觀察,經歷三周搶救,鰲鼓台糖農場的養豬場仍處於泡水狀態。 (攝影/林吉洋)

民眾質疑疏失,台糖:突降1千釐米雨量,甚難防範

雖然鰲鼓有水門可洩水,但由於地勢低窪,僅能在退潮時短暫開啟水門洩水,加上本次淹沒範圍太大,秋季海潮水位較高,為了搶救豬隻,目前台糖已經投入15 部抽水機,24 小時不停作業,並先啟動緊急施工將養豬場四周墊高,阻隔場外積水流入,設法先把場內積水抽乾,避免豬隻死亡情形惡化。

民眾質疑,鰲鼓有水門及堤防,卻釀成重大災情,認為台糖公司有管理疏失,謝昆霖表示,鰲鼓設置堤防及水門以控制水流量,除了自動偵測開關門外,也有派人員管理,然而因為潮差問題無法固定開啟,而且每天隨潮汐能開門排水的時間有限,否則會引發海水倒灌。

他強調,「嘉南地區多處成災,本畜殖場也難倖免,快又急又大的雨,低窪之地甚難防範,台糖是受災戶,盼外界勿苛責。」

台糖目前以緊急工程,將養豬場周圍墊高包圍,再將場內積水優先抽出。(攝影林吉洋)

鰲鼓溼地管理多頭馬車,導致災情擴大

由民間自發組成的鰲鼓溼地巡守隊,長期推動鰲鼓地生態導覽,導覽解說員蔡小姐指出,這次大淹水只是浮冰一角,底下問題深廣。鰲鼓園區有管理濕地的農業部林保署,也有管理觀光的交通部雲嘉南風管處,但林保署、風管處沒有辦法實際管轄濕地,就連台糖自身內部就無法對鰲鼓園區形成有效管理。

以這次水災來說,雲嘉區處負責管理水門,養豬場又歸畜牧養殖部門,農墾管理又是屬於另一塊,無法相互配合才造成災情擴大。

蔡小姐表示,鰲鼓近年環境生態不斷惡化,鰲鼓溼地水域已成死水,沒有辦法讓海水進出,名義上是怕海水鹽化土壤,但實際上是因為水質惡化嚴重。水域環境變壞,沒有生物,候鳥生物等也無法仰賴水域生存。

鰲鼓園區內的森林,因為一場豪雨變成溼地,表層還呈現優養化之後的綠藻。(攝影/林吉洋)

保育、觀光、畜牧各吹一把號,鰲鼓缺乏管理方針

長期在東石鰲鼓推動友善耕作、雜糧復興的郭明賢表示,濕地環境惡化跟台糖畜牧場其實也有關,因為兩、三萬頭豬隻產生大量豬糞,如果妥善翻堆醱酵是良好的肥料,如果處理不當就會變成環境問題,造成水域範圍優養化,造成大量死魚現象。

郭明賢表示,鰲鼓溼地是西海岸非常珍貴的綠地,遺世獨立,保有良好的生態。可惜缺乏良好的管理,林務署跟雲嘉南風管處還有地主台糖公司,三方都在這裡經營,但是三方相互箝制,也沒有辦法形成鰲鼓溼地的經營方針,形成「多頭馬車」,互相羈絆。

鰲鼓園區內的農地,原本是有機生產的毛豆田,一場大雨後全部變成池塘。(攝影/林吉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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