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電影《絕地救援》中,受困火星的太空人馬克如何在火星上種出馬鈴薯嗎?馬克用自己和同伴留下的排泄物,改變土壤的成分,成為可以產農作物的有機土,培育能夠溫飽的食物。
這個例子說明人和土地的緊密度超乎想像。除了提供孕育生命的機能以外,土地幾乎可以解決人類生老病死的一切問題。關於人和土地互依互存的研究和探討,近年來在醫界是相當火紅的話題。家醫科醫師戴芙妮.米勒,為了替自己的病人找藥方,持續造訪有趣的農場,進行多趟營養冒險之旅。她發現有機農場以改變生態圈的方式,改變土壤的成分和結構,讓土地充分呼吸,成為更友善的生態循環。人做為大自然生態鏈的一環,也應該從大自然找到改善體質的方式。她的農場旅行有玩、有學、有生命力,是一個生物鏈的觀察,也提供現代醫學一種新觀點的田野調查。隨著戴芙妮.米勒醫師,一起享受一趟有機生命的旅行。
“土地不光是養育我們,土地構成了我們。
一位家庭科醫生走出診間,向農夫取經,
首度揭開人.土地.好農業的秘密關聯
給你關於回歸平衡、獲得健康的全新思考。”
我抵達西雅圖,即將前往金禧生機互動農場。金禧農場的主人兼首席農夫艾瑞克把車子停在西雅圖機場路邊,迎面給我一個大擁抱。
跟我後來遇到的不少農夫一樣,艾瑞克走上務農這條路,頗經過一番曲折。他在華盛頓州長大,進聖母大學讀哲學及西方經典,然後改換跑道成為專業漁夫,在阿拉斯加外海冰冷的水域撈捕鮭魚,之後又掉頭回到學院,進入耶魯神學院的宗教哲學系。可是,在多年漂流海上後,學者生涯感覺太悶了,他終於在一九八九年下定決心,去實現今生的夢想,成為農夫。那個時候他買下了金禧農場,跟四個正值青少年的孩子和第一任妻子搬去;打從一開始,妻子就跟他的農家志趣不合拍。
艾瑞克告訴我,金禧的頭幾年考驗了他的體力和毅力的極限,遠勝於海上生涯或專業要求極高的學術生涯給他的挑戰。不但婚姻破裂,將十二英畝地變為營生也困難重重。不過,自從可愛的溫蒂魔術般地出現(離婚四年的她來農場實習),事情就有了轉機。按照我的理解,艾瑞克立刻愛上了她。他說,溫蒂天生就是務農的料,而且連本帶利跟她一起出現的,還有她的家人,包括母親和兩個女兒,三人都住在附近,經常來幫忙兩週一次的農產直售。
四十五分鐘後,我們在一幢新建的高脚式農舍前停下。溫蒂在玄關迎接我,她脫下濕透的外套和覆滿厚泥的膠靴。她的頭髮盤緊成髻,讓我想到丹麥奶油餅乾盒上那個兩頰白裡透紅的甜美農婦。
我們三人走進房子,煮好濃咖啡,然後在客廳坐下。從頭一次通信開始,艾瑞克對於一個家庭醫生想來跟農夫學習,似乎就絲毫不覺得奇怪。可是溫蒂很好奇,我到底要幹什麼?我對這個經驗有什麼期望?面對率直的提問,我告訴他們:
「我想,我來是為了諮詢本地的土地神。」
透過細雨,我注視外面濕潤閃亮的廣闊田地,瞥見更遠處的一彎河流。他倆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閃爍跳躍的健康土壤
第二天早上,我在一束陽光中醒來,夏天終於回到這片河谷。我在穀倉旁邊找到艾瑞克,他正在給金禧的實習生分配工作。他派我去替花椰菜等蕓薹類作物除草,跟十幾個「分工」一起幹活。分工們都住在附近社區,以勞力交換每週一籃剛採的新鮮蔬果。不久,我跟一個曬得很黑、頸上繫著紅領巾的男子聊了起來,約翰自我介紹是:身為木工,心為農夫。他告訴我,他熱愛好的土壤,愛到他給自家公司取名為「木料與耕層」(Timbers and Tilth)。
「耕層是什麼?」我問約翰,一邊小心翼翼地鋤掉雜草,免得傷到花椰菜。他停下工作,瞇起眼看我,用領巾拭去額上汗水。我臉紅了,我暴露了自己對農事一無所知。其實我太敏感,約翰並不像是認為我的問題很笨。他倚在鋤把上,若有所思地望向遠處。終於,他單膝跪下,雙手捧起一握土,隔著田壟遞給我,彷彿在進獻宗教供品。
土是深深的可可色,每一個顆粒都在閃爍跳躍,顯然被身藏其中的微小生物充了電。儘管陽光熾烈,土卻是濕潤的,質地一點都不像店裡賣的園藝土,後者的顆粒經過均勻地絞碎,不帶一絲生氣。
手中的土令我想起很好的麵糰,在還沒揉也還沒擀之前,麵粉跟奶油混成許多形狀不一、大小不等的團塊,彼此之間有很多空隙。我注意到自己開始流口水,我笑了起來。一捧泥土引起這麼怪的反應!
「這就是健康的耕層土,」約翰說。「有點像健康的氣、健康的身體,描述起來很難,可是一見到,你就明白了。就像是你的病人,如果他們很健康,你能看得出來。嗯,對我們農夫而言也是這樣。」

虛肥老頭兒的土地
原來,金禧農場並不是一向都有一流的耕層。隔天,做完清晨的活兒之後,我跟艾瑞克在餐桌旁坐下,享用碎煎蛋。另一個鄰居范恩跟我們一道用餐。范恩開始講古,告訴我金禧農場的早年故事。
「九〇年代中期艾瑞克接手這塊地的時候,土壤一團糟。舊輪胎、水泥塊、越野車凹凸不平的輪跡、荊棘藤蔓,到處都是。就像面對一個老弱而虛肥的人,你的任務是把他變得瘦削而強壯。」范恩嘆了一口氣,兩臂放在自己的便便大腹上。
艾瑞克看來很能體會這個比喻。他笑出聲來,說自己買下十二英畝地的時候,可是絲毫不留機會給任何可能出現的意外。
「我擔心土壤擔心得要命。我知道地力枯竭。我問自己說:『你要隨波逐流,生產毫無營養力道的食物嗎?』我知道,養分密度高的食物,不可能來自缺乏養分的土壤。」
放下尼采、康德,拿起作物學、害蟲防治專書的艾瑞克,全心投入學習農耕,跟當年在研究所讀哲學一樣認真。其中尤其吸引他的是土壤研究先驅阿爾布列希(William Albrecht)的著作。阿爾布列希認為,表土有一個黃金比例--維生素、礦物質的理想比例,不論在多倫多還是非洲廷巴克圖,種的是稻子還是蕪菁。最終,艾瑞克的閱讀引領他去結識一個阿爾布列希的學生,後者甚至更進一步,創立了一家土壤分析公司,專門測試土質,並建議客戶添加哪些成分、分量多少,以達到阿爾布列希的完美土壤比例。
「我在土壤測試上面下了很大的投資,」艾瑞克說。他拿來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檔案夾,重重地放在我的咖啡杯旁邊。我瞟了一眼紙堆的第一頁,我的立即反應是--艾瑞克幹嘛把他的病歷表拿來給我看?
那張單子跟我的病人拿到的檢驗單幾乎一模一樣。有一行是礦物質:鈣、鎂、鉀、氮、鈉。另一行是讀數,還有一行列出正常值的範圍。我仔細一瞧,才見到一個細微而重要的區別。單子上方印的抬頭是「農業服務公司」,而非醫學檢驗單位。
紙堆裡的每一張格式都相同,不同的只是作物、取樣編號、日期,當然還有結果。紙上加印了一格,列出這塊地建議補充的養分(磅/每英畝):「硫85,鈣2000」之類的。單子最下方有條一般須知:「所有的補充建議,都必須施於土壤、廣為散布,除非另有說明。」
廢物充塞的疲憊身體
我翻閱艾瑞克的一張張報告單,想起我的病人艾莉,在我啓程來金禧前的一個星期,我第一次替她看病。她可以說是艾瑞克那塊越野車傷痕累累、廢胎四處棄置的土地的活化身。從外表看來她五十幾歲,可是根據病歷她才四十歲。深色劉海下面的臉龐蒼白而悲傷,眼睛下方是灰暗的眼袋。當她描述自己長年腹脹、過敏、體重上升、倦怠等症狀時,越講聲音越低,最後變成耳語。要是用一個詞來總結她的情況,我會說「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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