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寫手

張開土地之網:彭正龍談食農教育的社區實踐

      「老師給你一塊地,你想要做什麼,你自己決定!」

      「我要鋤頭。」

      「老師給你鋤頭是因為我相信你。」

       於是,一名在教室裡總是坐不住、揚言要用美工刀傷害同學的小男孩,跟著彭正龍在田地中完整地上完一堂課……

       台大社工系畢業的彭正龍,選擇清華大學繼續攻讀研究所,目的即是回到他的家鄉——新竹做事。兼具國小專案教師、社區工作者以及研究生的多重身分,他以「食農教育設計」作為社區實踐,帶領我們重新思考人與土地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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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沺源青工作室」創辦人彭正龍

跟著孩子奔向土地

       在現行的教育體系中,很多課業表現不佳的孩子容易被排擠到體制邊緣。然而,體制會放棄人,土地卻不會放棄任何一位孩子。只要好好種田、鋤草、澆水,好好對待那塊土地,它都會給予豐碩的回報。看著孩子們進學校第一件事就是衝向土地,彭正龍發現,土地是有溫度的。不只激起直接、感官的感受,更是與生活扣連的。而這就是他成立「沺源青工作室」以及推動食農教育的初衷。

       當我們成績好、工作成就高,似乎就被推得離土地越來越遠。彭正龍選擇回到家鄉做事,不只想重新找回自己與土地的連結,也希望拉近其他人與土地之間的距離。

買一塊麵包餓三天?或買一包糖果分三份?

       然而,土地正面臨兩股步步進逼的力量:一是環境汙染,二是不斷擴張的都市化進程。當這些污染與開發之手逐漸深入、壓迫到都會邊緣,這片土地將何去何從呢?

       彭正龍提到,社區居民面對都市計畫時,明知傷害土地卻還是會支持;上過食農教育的孩子到了柑仔店,仍然會買五顏六色但沒什麼營養的糖果。為什麼呢?因為他們別無選擇,或說,只能在有限的選擇中挑個「比較好的」。

       一名孩子手中只有一枚十元銅板,卻要買三天的晚餐,與其買一個麵包、餓三天,他選擇買一包糖果,並分成三份享受。那麼,地方居民面對土地徵收時,面對的社會情境與選擇又是什麼?

       國家和市場幾乎主宰了全世界的政治、經濟與社會秩序,而行動者在體系中遊走,便時常滾進體系裡較有實力的那一端。農民也不例外。地方居民為了生存,只能往這兩股力量靠攏。在這樣的脈絡下談社會設計,我們要問的是「有沒有更合適的選擇?」,甚至是「更好的選擇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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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者與同學互動

張開雙手的食農創客

       彭正龍的理念很明確。他看到食農的問題、土地徵收的問題以及孩子晚餐沒有著落的問題,於是希望打造一個與工業化系統相抗衡的網絡,將被壓迫的人從偏狹的體系中迎接回來。具體而言,他不只想讓孩子們買得起晚餐,還要讓他們覺得好吃、好玩,不再屬於被壓迫的一方。這是他透過「社會設計」所推動的「社會創新」。

       究竟彭正龍口中的「社會設計」是什麼呢?他從「方法」與「機制」談起。

       方法上,他將「創客」的概念拉進來,認為學校教育如果只停留在理論階段,無法跟孩子的實際生活連結,而「生活實踐」應是食農教育很重要的一塊。他讓孩子們用身邊的資源蓋一座窯,並吃自己做的菜,而這群孩子展現出的潛能與力量,令人嘆為觀止。簡單來說,就是以「食農創客」為方法,尋回「土地到餐桌」的生活者經驗。

       機制則是延續理念的必要設計,以便找到跟社區居民一起工作的方法。他提出需求調查(discover)、定義問題(define)、設計發想(develop)、原型實踐(deliver)四個步驟。從共同經驗中提出具有創新意涵的農村問題,進而運用設計思考(desigh thinking)進行創意發想,最後,將創新的點子進行社會設計,提出完整的原型物件和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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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講題為「打造都會邊緣的一畝綠:從土地到餐桌的食農創客教育實踐」

       彭正龍在社區推行的食農教育設計,吸引到不少外地人相繼投入。他笑著說:「我們跟打工換宿不一樣。外面的人來這邊進行農村實作,從中用不同領域的背景、知識找出解決農村問題的機會。這就是我們的社會設計!」他的教育理念,不只接起了人與土地之間的聯繫,更拉起了來自各方的人們,大家一同在社區架起這張生生不息的土地之網。

(本文原刊於《食養城市.人文農創》,原標題為 【食養講座】張開土地之網:彭正龍談食農教育的社區實踐,原作者為陳羿潔、責任編輯為林月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