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見的芭樂,是由從農(不棄農)六十幾年的田菁父親為主栽培管理,田菁和茶為輔。
回想初衷,已經做泥水工四十餘年的祥爸(即是田菁的父親),國小畢業後就不再升學,從六歲開始幫家中農事、鏟秧搬秧、採收剪枝都難不倒;退伍時正值台灣當年以農養工的時代背景下,當工人的日薪水漲船高,很快就比農業收入高很多,所以祥爸改去做泥水學徒,學砌磚、鋪貼、混凝土。以泥水工維生的繁重工作,祥爸不曾放棄家中農事,該農忙時就請假插秧、收割、曬穀;收成期屆春節期間,大年初三就舉家上山採金棗;還利用清晨和傍晚上下工之後種著家裡要吃的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祥爸從小浸濡在農村生活,加上長期的體力勞動,雖然現在已經快七十歲,仍然身體硬朗,體能很好,時常朋友見了祥爸,會驚訝的對田菁說:「你爸好年輕喔」。
六年前(2014年),祥爸可以辦勞退了,身為女兒,當然希望他不要那麼辛苦做繁重的工作。而且祥爸對種植的熱情,從他持續不間斷的耕耘看得出來,家裡種了玉荷苞、珠紅柑、柳丁、珍珠芭,都是他無師自通慢慢摸索而有心得。剛好鄰居釋放租地訊息,才開始跟祥爸討論種植他的拿手品項珍珠芭,並且著手整地。
廢耕數十年的石礫地,
就在綠手指細細培育之下,已有豐碩成果。。。
從彎腰撿石鑿井、挖洞種樹苗、拔除一株株壯碩的雞冠花、咸豐草,不辭勞苦地割草,樹冠覆蓋粗糠或稻桿,遇有病蟲害時,請教花改場的專家來協助指導。
如今芭樂樹已豐碩長成,清脆的珍珠芭樂香甜,是兒時的食味印象,也是愛吃芭樂的田菁最喜歡的酸甜滋味。
從田菁和茶踏進友善耕作以來,父親一開始並不看好,質疑年輕人的恆心毅力;到後來是看不上眼,覺得產量不夠好,如果他來做會做得更好;到如今他主力栽培的芭樂,深受大家讚不絕口,我看著祥爸眼中閃爍著成就感的光芒,也覺得很高興。
但是,當然事物不會只有美好的一面,畢竟有機栽培就無法每顆果實都完美,仍會有蟲傷、病害,特別是近幾年天氣遽變,多雨的宜蘭已經不多雨了,有時乾旱數月,有時暴雨和豔陽交替進攻,部分體弱的果樹,實在是吃不消,品質和產量雖然提升,但瑕疵果的比例也不少(謎之因:就是很多)。
改變是需要時間和陪伴的。。。
對田菁和茶來說,「產量」不是我們最在意的事,如何與生態共生、及如何維持品質更是我們著力的要點。但父親畢竟有上一代的焦慮,希望有效率管理及有明顯的產量,所以集中工作時段和種植單一作物的結果,往往是收成期集中又量大。這就讓負責行銷的我很苦惱,畢竟鮮品保存期短,一般家戶訂量有限,無法像出給行口盤商一樣,採收後就沒事了。
所以體弱果樹要慢慢汰換其他水果,捻芯剪枝的工作要依區塊錯開,以分散產季,這些是目前跟父親的溝通重點及經營管理上的調整方向。
父親是藝術師,在綠手指管理下的果園和菜園井然有序,在園野中的父親,眼神是晶亮的,神采飛揚。但新時代的農業,不只是低頭苦幹,還得抬頭跟支持者說明(甚至非支持者也要):手邊在忙的這些那些是什麼作用、必要性和專業性在哪。我們只能實踐出來被看見,光說是無法取信於像父親這樣的古典實作派的。
返鄉歸農的田菁跟老家歷史重新鏈結,跟父親之間的關係質地也有了不同的變化。
陪伴之路並不好走。月見能做的並不多,想要改變慣行農夫,是很不容易達成的宏願。這麼多年來,能具體影響的老農瞹瞹內含光,很不容易看見。
但「改變」總要經時間慢慢轉化。相信,「實踐」便能帶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