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寫手

黑皮泥思黃郁茹:做個徜徉於稻浪、蔬海、果叢、漁山裡的喜樂旅人

黃郁茹,現居台中,大學就讀東海大學餐旅管理學系,追尋人生志業是她一生的目標,從在學時期開始,嘗試了很多不同的工作,人生總是依著自己定得大方向走的她,25歲出國工作、26結婚、27歲生小孩,而現在29歲,她創立了人生第一家公司─黑皮泥思有限公司,致力於食農教育、文化傳承、農產行銷。現在的她,徜徉於田野間,享受著被大地、生態、自然所擁抱的療癒幸福感。

採訪黃郁茹這天,電話那頭突然傳來焦急的詢問:「可以陪我去木瓜園嗎?」於是採訪場景轉換到了農舍,但採訪者卻變成了黃郁茹,跟農友熱絡聊了起來,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從種植、品種到經營方式,黃郁茹就如同初進學堂的書生般,仔細地聽著、學著、看著,「我從農民身上真的學到好多。」她說。

創業這回事:「我渴望的是擁有自己做決定的那份安定。」

 「我記得我在開始大學畢業第一份工作的時候,就開始想著希望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但因為沒有相關的背景,所以黃郁茹選擇了先學習、了解市場與不同的創業模式,但創業的念頭一放就是接近八年的時間,這段期間黃郁茹陸續在臺中清心溫泉飯店、涵碧樓、王品,甚至還到新加坡工作過,「出國工作也是我一直想要完成的事,但當真正出國後才又發現了家鄉的好。」國外生活的龐大開銷與獨立生活讓黃郁茹興起了回鄉的念頭,但回國後所面臨到的職場受限與被動的聽命形式,卻讓黃郁茹深受挫折,也讓她心中那份創業的夢想開始蠢蠢欲動,「所有的主權都掌握在老闆手上,特別是當看到我先生原本穩定的工作,卻因沒有標到標案而被任意解散、資遣的時候,我就更篤定了我要創業的決心。」在育嬰留停結束、女兒開始上學後她創立了人生第一家公司,「唯有自己做得事是扎扎實實的掌握在自己手上,然後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那對我來說才是有意義的。」對於創業的初心,黃郁茹堅定地說。

 回歸大地:「我要給孩子一個最自然的成長環境,一個永遠的黑皮泥思。」

 創業到底要創什麼業?這是黃郁茹一直思索的問題,有了孩子後,她開始去思索能帶給孩子什麼?女兒對於土壤、沙灘的退卻與害怕,讓黃郁茹興起了投入做環境、食農教育的念頭,「現在的環境變了、生態不見了,以前小時候的成長樣貌都變調了,我希望能讓我的下一代再次看到、體會到爸爸媽媽童年所看到與嬉戲玩耍的自然園地。」黃郁茹希望的是擁有自己的園地,可以在那片土地用最自然的方式親自種出糧食,並能有個空間作為農業講課、共煮、共食的場所,也自許作個小農經紀人,幫助小農行銷。有了這樣的藍圖和信念,她開始義無反顧地往前衝,「一開始,其實我什麼資源都沒有,錢也不夠多,也還有家庭要顧,唯一有的應該就是人脈了吧。」黃郁茹開始跟著以前大學時期的導師,現任職於暨南大學觀光休閒與餐旅管理學系的丁冰和教授,一起跑著農場,每天沒有特定的行程,只是藉由不斷拜訪、深入田野、傾聽農友的需求與不間斷地課程進修,逐步累積農業知識及了解農業現況,在這過程中,黃郁茹慢慢的發展與釐清出自己想要的經營模式。

儘管手上的資源與能力沒有辦法立刻擁有自己的園地,黃郁茹仍想著如何從外部資源讓自己達成創業的初衷與理念,「像我要做教育,但我要怎麼做?我要從哪裡做?那時候最直接想到的就是學校,那我要拿什麼去教?就是把農民帶入學校。」有了這個想法,她開始盤點現有的資源,並規劃要如何把資源串聯起來與自己在中間所要扮演的角色。目前黃郁茹已成功連結到東海大學,並創辦了『誠食夥伴,好氣社區』系列課程,未來課程也會持續推動下去,同時黃郁茹創立的黑皮泥思有限公司也舉辦了多場產地、農村體驗活動,為的就是希望透過教育讓都市裡生活的人們能有機會認識田野、認識農業,學會感恩、學著珍惜大自然所供與我們的一切事物,並讓生產者與消費者能夠產生連結,協助小農、農產的行銷。

理想與現實的拔河:「我真的能幫助小農嗎?」

 「一個剛出社會的新鮮人能幫助小農什麼?即便是我已經工作有八年時間了,我能夠幫助多少,那如果我沒有辦法幫忙,又有哪些資源可以幫助他們?可是在這中間我又要扮演什麼角色呢?我能收取利潤嗎?」對於自許為小農經紀人,一開始以幫助小農為出發點的角度,黃郁茹對此提出了反思,「你真的了解小農需要什麼嗎?每個小農有不一樣的處境,在提供幫助之前,必須要一一回去了解說到底為什麼賣不好?是產品、價格還是溝通出了問題?如果產品真的很好,那是卡在哪裡呢?不能僅僅是用一套模式套用在每個人身上。」對於小農經紀人的這個角色她重新作出了定義,也認為這絕對不是一時一刻就能完成的。但對於現階段的她,要找到一個穩定的收入來源也常常讓她陷入理想與現實的矛盾中,「不是為了賺錢,不是為了幫助誰,而是為了自己。」在提出一連串的疑問與反思後,黃郁茹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她認為要在不是以一個預先立場、外在誘因的狀態下投入這個行業,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利基點,並且持續且長久的發展下去。

 回到根本:「你以為是你在種樹嗎?其實是樹在養你!」

「投入農業如果是為了賺錢而賺錢,那會很失望,會覺得它的投資報酬率怎麼這麼低,但是如果是為了下一代、為了健康、為了有東西吃、為了實踐某種生活模式,那會從中獲得很大的滿足。」說起這個一頭栽進的產業,黃郁茹有感而發地說,也認為能從一個消費者提升成一個生產者是一件幸福同時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富有是什麼?錢嗎?如果今天擁有再多的錢都買不到食物了呢?」面對這個資本主義、人定勝天的時代,黃郁茹擔憂地說,她認為擁有生產糧食的能力、足以讓自己生存下去的本事,才是真正且拿不走的富有。和土地有越來越多連結的她,對於自己生存的土地有著萬分的感激與景仰,「你以為是你再種樹嗎?其實是樹在養你!是你被它醫治了。你的心、你的視野,還有你做得每一件事,作物最後都會回饋給你。」

 多重身分的拉扯:「不是為了自己,我在做得同樣也是為了家人。」

 「最近在規劃農事人才培訓協會,我先生也會跟我一起去看農場耶,這真是個大躍進!」說起先生開始支持自己的事業,黃郁茹難掩興奮之情,想起之前的磨合時期,可真是讓黃郁茹吃足了苦頭,「我先生一直不知道我在忙什麼,覺得我只是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對於同樣在外工作的丈夫來說,他賺錢是為了養家,而妻子在外的東奔西跑,收入不穩定的狀態,讓先生不滿的情緒日益上升,直到有一天黃郁茹忿忿說道:「你真的覺得我是為了自己嗎?我創業、投入農業不也是為了孩子,為了我們的家庭嗎?」環境教育的重要、外在工作環境的不穩定,加上黃郁茹不斷試圖讓另一半了解農業趨勢,漸漸地讓先生開始接受與幫助妻子的事業。創業初期的艱辛,也常讓週旋在母親、妻子、媳婦、女兒與創業家身分之間的黃郁茹忙得焦頭爛額,「當我先生開始抱怨的時候,我就會想著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問題,如果是,就再改進就好了。」遇到另一半的抱怨,黃郁茹總會先過濾與分析,並嘗試溝通,當自覺真的是自己的問題後,下一次的她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現在的我都會分配好自己的時間,哪些時段是要留給家庭的,哪些又是可以做自己事的。」在有限的時間裡,分配好時段的她,盡力在這期間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在多重身分間,黃郁茹漸漸的也找到了自己與他人認同的平衡點。

回顧初衷:「我一直都走在我選擇的道路上。」

 對於青年想投入農業這塊,「如果你真的很想做,有非做不可的理由那你就做吧,但考量到現實面的話,前題就是不必去擔心生存的問題,有一個能無後顧之憂去做的後盾,或許是比較好的。」黃郁茹認為如果青年現階段是有生存壓力,其實可以藉由下班後的時間,學著自己種植,不然就是到農場實習、上課,先培養自己的實力,擁有生存或是能力基礎後,再去投入農業才不會被金錢制約、偏離軌道。

投入的時間越長,越覺得農業專業的浩瀚無邊,對於學習、做事,黃郁茹有不一樣的看法,「我覺得名聲地位是給已經有拿到的人去維護的,但是我的名字並不值錢阿,而且現在也還年輕,做錯其實不會怎麼樣。」她覺得其實更應該把握還年輕的這段時光,讓自己盡力去追尋、學習,並且在期限內全力的發揮。「其實我現在每天都在自己嚇自己,但能怎麼辦?還是要做阿。」創業的未知與挑戰常常讓黃郁茹陷在懼怕當中,但對於這份恐懼,她選擇了感受與面對,「當你卡住的時候,可以跟別人討論阿,不然就找書看阿,總會有辦法的。」面對後的每一天,對她來說都是充實且精彩的,「以前大學、上班的時候就會想著哪個科系、哪個工作可以賺到比較多錢,但當我放下這些外在條件後,就會開始去思考到底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自己在做得事有偏離初衷嗎,當這樣想的時候,我的每一天都是精彩、有意義的。」講到目前正在學習的樸門農法,黃郁茹滔滔不絕的分享著,還再學習的她,雖然還沒有找到能一直循環的經營、獲利模式,但她深信自己選擇的道路,「當很專注投入在一件事情的時候,然後很努力地去做,只要方向是對的,別人其實都會看到自己的進步。」回頭看看自己走過的道路,黃郁茹讓別人也讓自己看見了不斷成長的自我,「我一直都走在我選擇的道路上。」她說。

「媽媽我不要坐車車!」車外黃郁茹正耐心地哄著哭鬧的女兒。一整天跟著黃郁茹東奔西跑,訪談的尾聲,場景轉換到了幼兒園,脫掉了創業家的身份,黃郁茹就是一個疼愛孩子的母親,為了孩子,她一頭栽進了田野、土地,「在生孩子之前,我不知道要怎麼當媽媽,創業前,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創業。」於是生孩子之後她學著辦演好一個母親,在創業後她學著回歸大地,以農夫、作物為師,尊敬身邊的一草一木、珍惜每天吃下去的一粒一穀。未來,黃郁茹與土地的故事將會一直延續下去,並且持續發酵,傳承給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