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歲花生女孩勇敢撩下去,黃婉婷陪父親下田自產自銷,三太子也給聖筊

台中大安疏鬆的砂土孕育飽滿的花生,強勁的海風將北漂的黃婉婷吹回田間,由社工轉身成「花生女孩」,從種植到銷售全程參與,協助花生農轉型,要讓農業成為自給自足、可長久經營的人生志業。

才24歲的黃婉婷表示,轉型需要勇氣,原本自家花生是交由盤商收購,但想走出新路,轉向自產自銷,就在猶疑不決、不知是否真的要轉型時,向家神太子詢問(博杯),得到聖筊,才終於下定決心,也以「富太子」做為自家品牌之名,帶著神明的祝福,往未知的路上前進。

黃婉婷從社工背景踏入農業,要為家鄉花生產業注入新氣象。(攝影/孫維揚)

北漂就讀社工 農村女孩再度返鄉務農

「長大後不要當農夫」是黃婉婷年幼時長輩給她的諫言。在務農為主的家鄉,農民是不會讀書、只會勞動的代名詞,長輩都希望她認真讀書,朝醫師、律師等職涯穩固的工作發展。黃婉婷回憶,小時雖然會幫家中種菜、農耕,卻也在求學過程逐漸羞於提及家中務農的事,她努力鑽研自己感興趣的心理領域,最後北漂就讀東吳大學社會工作學系。

社工系讓黃婉婷跳脫看重成績的思維,關切社會僵化的體制,但也因爲北部緊湊的生活心力憔悴。在社工實習時,工作內容制式、鮮少解決被照顧者的問題,讓她對從事社工感到迷惘。反而在大學暑假期間,她回鄉幫忙父親採收花生,為了曬乾、揀選花生,連著幾日都早出晚歸、全身充滿沙土,卻感覺身心舒暢。

黃婉婷常聽父親認為,許多農民處於社會弱勢的現況「不可能翻轉」,但她覺得,只要有人思考農業的問題來源並設法解決,就可能讓它受社會大眾認同,「若不行動,體系永遠不會動」。因此她畢業後獲得社工師證照,仍決定回家,為農業揮灑汗水,希望從改變自家花生帶給家鄉農業轉變。

黃婉婷(右)回鄉後,經常與黃忠明(左)共同在田間照顧花生。(攝影/孫維揚)

良好環境栽種花生 多仰賴盤商收購壓低售價

濱海的大安區砂質土壤排水性佳,適合怕淹水的花生,海風亦能促使花生植株強健與減少病蟲害。黃婉婷的父親黃忠明表示,台中大甲溪畔在 1950 年代就有農民栽種榨油用的台南 9 號花生,與水稻輪作,自己則每年種植約 2公頃花生,與水稻、芋頭輪作,花生品種則是果仁較大的台南 14 號。

儘管大安環境適合種植花生,但花生農卻面臨產銷難題。黃忠明分析,縱使花生栽培、採收高度機械化,大安花生農人數少,較難調用農機具,採收成本較高。此外花生採收後,經過數日就可能滋生黃麴毒素等有害物質,花生農只能盡快售出生鮮花生,不得不仰賴盤商收購鮮花生。

要想突破現況,就要先將花生乾燥,再透過加工開拓產品,出路也較多,但花生農多無力負擔乾燥機械的費用,黃忠明表示,農民乾燥花生後也常沒能力自銷,一樣得請盤商採購,價格受限。加上台灣許多花生加工品使用低價進口花生,消費者又難以從市場分辨花生來源,台灣花生備受打壓。

黃忠明過往只能透過提升花生品質與盤商議價,無法再進一步思考如何產業突破。黃婉婷返鄉後,父女倆決定自產自銷花生、突破花生只能被收購的窘境,黃忠明很支持女兒回鄉,「(有她在)我才能有更多發展」。

台中濱海地區的砂質土壤適合花生生長。(攝影/孫維揚)

下田後渾身痠痛,體會務農的辛勞

黃婉婷回鄉後,先跟著黃忠明下田,學習花生栽培,參與各種農民講座,以穩固自己務農技術。過程中她體會種植花生的辛勞超乎想像,例如在炎熱的天氣下巡田就很疲倦,還要跟著父親拿鋤頭整地、除草、背著超過 40 公斤的肥料桶施肥等。忙完整天農事,她晚上卻無法安穩入眠,因為手臂、肩頸到腰充滿痠痛感,「怎麼躺都很不舒服」。

除了體力勞動,農民也要動腦解決問題,黃婉婷解釋,從作物出現病蟲害,乃至颱風等不可控天災,農民都要花費心思面對災害,並承受經濟損失的壓迫。尤其當付出更多心力耕作,沒有馬上減少農損情形時,她更能感受有些農民無法熬過無力感和疲倦感,黯然退出農業的心境。

也許是內心喜歡農業,黃婉婷覺得農田氛圍還是比城市單純,在田間關注農作生產,可以暫時拋開其他事情,縱使要費力費心,依然感覺心裡被農地「療癒」,讓她有更多動力繼續經營自家花生品牌。她也適度調整務農規劃,像原本她想直接有機栽種花生,但考量家庭人力、務農負擔等,仍與父親從減量用藥、用肥出發,避免太快墊高自己耕作花生的難度。

自建線上社群 紀錄田間影像與消費者互動

除了下田,黃婉婷也經營富太子花生的臉書等線上社群,用各種田間的現況照、生動的短片搭配文案,提供產品與擺攤的訊息,還有花生栽種心得與知識。她分享之前擺攤,客人經常提問花生生產的細節,她活用打工習得的社群行銷與製圖技巧,呈現田間的所見所聞,以此多跟消費者交流。

黃婉婷體認到,農業若單純以產值評估價值,會抹煞維護環境生態、保存社區文化等多元意義。她希望透過圖文,讓消費者「看見農民」,購買花生時可以閱讀到農民資訊、彰顯務農者的價值。

黃婉婷精心設計富太子社群圖文,帶大家學習花生的大小事。(圖片提供/黃婉婷)

黃婉婷不時向黃忠明問東問西,挖掘花生田的大小事讓她父親經常疑惑,「寫那些常識幹嘛?」但黃婉婷回應,農民認為基本的知識、景象,對她與大眾都是新鮮事,「會覺得很酷啊!」像她認為農田旁的灌溉溝渠,要經過精心設計才能順利灌水與排水,是打破「務農不用動腦」的實證。

社群經營的客人互動,是黃婉婷與黃忠明奮鬥的助力。每當有新的帳戶按讚、留言、線上訂購花生,他們都相當興奮。還有客人在購買花生後,回饋跟市售其他品牌味道更好,「像在鼓勵我們繼續(經營)!」成為倆人歡快的工作時光。客人反應亦為黃婉婷後續銷售的方針,像她發現有客人想品嚐花生原味,之後預計再開發鹽味等風味單純的調味花生。

創立富太子花生後,黃婉婷首先嘗試各種口味的調味花生。(攝影/孫維揚)

全家共同經營品牌 期許未來帶動地方創生

黃婉婷坦承,自己從農僅約一年,品牌尚在累積人氣,不少親友仍對她「社工變農民」感到可惜、質疑。如果又遇到自家品牌推廣不順利,她坦言難免有「早知道就回去做社工」,擔心努力白費的自我懷疑。

但她慶幸有黃忠明,還有媽媽與弟弟會一同照顧、銷售花生,讓她務農並不孤單。此外富太子花生銷路逐漸穩固,她更覺得「頭洗下去了,結束太可惜」,願意咬牙苦撐,不願放棄。

黃婉婷家中花生已有產銷履歷,但想生產產銷履歷的花生加工品,只能找有產銷履歷認證的加工業者。黃婉婷為此耗費許多時間申請調味花生的產銷履歷,期望消費者從生產者履歷「知道我們不是在唬人」。她強調,現在他們將 60%的花生加工後銷售,收益遠優於對比直接賣給盤商生花生仁,客人也能從產銷履歷認識他們,直接尋找品牌購買調味花生。

之後黃婉婷預計再跟父親增加花生栽種面積與加工比例,推出花生油等其它花生加工品,希望以一己之力,帶動外界看見大安花生。她也沒忘記回鄉初衷,同時參與大甲、大安的文史導覽,認識當地更多農民,「很多老農也想多做一些事情」,認為之後能將富太子花生串連當地文化與農業,設計食農體驗或農村旅遊,透過地方創生,讓他們的花生成為鬆動當地農業刻板印象的海風。

黃忠明把黃婉婷替家中建立品牌、開發花生產品、線上行銷的辛苦看在眼裡,「真的是我(從農)的最佳助力」,表示父女倆教學相長,才能證明農業不是低階的勞動產業,而是自給自足、長久經營的人生志業。至於對女兒想翻轉家鄉務農者生活,用農業帶動方創生,他馬上回應,「我一定支持與配合她!」

黃婉婷(左)與黃忠明(右)父女聯手,持續經營富太子花生。(攝影/孫維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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