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寫手

因應老年化社會:保護農村的環境整備


台灣到2025年,老年化人口將超過20%,進入超高齡社會,鉅型的人口結構變化,將會衝擊競爭力,對社會經濟、產業發展造成巨大影響,總統馬英九指示定位為國安問題,進行研擬對策。

高齡化社會現象,已經是全球先進國家的共同問題,在少子化趨勢與高醫療品質下,新生人口出生減少,老年人口壽命增加,就注定邁向老化的國家。

但是人口老化,是否就必須出現「國家恐老症」,恐怕是一個國家迷思,甚至是政策錯誤的問題。

其中,農村的崩解,形成老年化社會問題的加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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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化的社會問題,核心直指生產與照顧,意即一個國家生產人口減少,但是受照顧人口增加,就會變成入不敷出,甚至嚴重到國家財政崩解。這條「勞動力過剩變成勞動力短缺的轉折點」的Lewis Turning,一直影響著全球人口研究的走向。

但是,老化下的生產力減少,不是老化的個人問題,而是退休制度的問題,甚至是工作結構的問題,因為在現今超過65歲的高齡人口,體能狀況與工作能力都維持不錯,但是退休金的負擔,迫使他們必須離開職場,甚至縱使年老可工作,在城市也沒有適當的工作,可以擔任。

這種「老而無用」的現象,其實隱藏著不友善社會的排老心理。

但是,這些問題進入農村,又是另一種光景。其實在已經提早進入老年化的農村社會,許多務農人口超過65歲,甚至農夫會告訴你,農村人口40歲算少年,50歲算青年,60歲是前中年,70歲是後中年,80歲才算老人,90歲才能退休,

「做到老」在農村或許是一種悲情宿命,但是從另一個角度看,卻是人生不退休,在工作中創造勞動價值或找尋自我意義。

在日本,老年化社會問題一樣嚴峻,但是早期就展開因應。其中2000年的「糧食、農業、農村基本法」中,就提出促進高齡農民活動的對策,「配合高齡農民的角色分擔,以及擁有的技術與能力,推動有生活意義的農業經營活動與相關環境改善,並提升高齡農民的福利措施。」

這樣的因應高齡化的農村整備,當然不是把農村當奴工營,關著老人做到死,而是透過農事與農技的改良,發展出適應老農工作的農村環境。

 

在農事上,首先就是作物的挑選,輔導老年化農村種植容易照顧與管理的作物,照顧簡單的米、麥、豆類或適應草生的果樹,甚至推動適地適種,以自然的環境種植農作,不必過多繁瑣的添加技術。再者,就是農機的開發,不只設計節省人力,甚至設計適宜老人的簡單操作工具。

其次,在農地生產外,思考擴大農產加工領域,因為日本是一個習慣食用醃漬食物的國家,醃漬是一個工作不重,但是需要時間、耐性的農作加工,相當適宜老人進行,甚至在一些醃漬產品上,打出「和我一起變老」的溫馨口號。

另外,在農事的簡易化之外,就是農技的提昇,最讓人耳熟能詳的就是「達人農業」。

這個興起於20年間的「達人」一詞,意指經過「長年的鍛鍊,積累了豐富的經驗,而得到某個領域真諦的人。」在農村引入達人農業,就是對於一些長年務農工作者的肯定,除了在心理上的受尊重外,達人農夫生產的「逸品」,也能夠獲得較好價格。

 

另一方面,農村達人並非單指農作技術,許多熟知農村生活中,傳統技藝或文化的達人,更是農村中的重要文化資產,許多走向深度旅遊的農村,必須依賴這些文化達人、歷史達人現身相助,這也是農村自嘲推動社區發展、故鄉守護,高達八成都是老人,形成一股老人救農村的景況。

老年化生產的推動,在農村有著長期的傳統與基礎,甚至有著古老的運行邏輯,現代社會毀壞、輕視農村,協助者只需在農事與農技上,創造新的方法與態度,就能在農村延續老農再生產的新春天。

 
在生產之外,另外一個就是照顧問題。

在全球的城鄉發展中,公認鄉村是最適合老人生活的地方,除了空間適宜生活,其實在心理照顧上,環境也比城市友善許多。




農村的老人照顧,其實上述的老年工作,就解決一大部分老人孤獨的問題,以日本「百年草」的老人福利機構為例,在鄉村開設一個老年人工廠,讓老人能夠進入工作,從作麵包到製燻肉,以老人的頑固堅持,製做出風味獨到的美食,當作不動或是作累了的老人,從人生職場退休,旁邊就設有「日托中心」,讓所有老人能夠聚在一起,聊天散步、共同飲食,照護人員也能從旁關心、醫護。

 

如果更高一層,就是透過農村產業提昇,吸引年輕人口回流,因為年輕人口回流,無論是接續務農或在家經營小店、民宿,其實都恢復早期「三代同堂」的家庭照護功能,甚至在國民福利提高的今天,老人生活不必子女供養,但是心中的孤單寂寞,卻不是金錢可取代。

所以在日本「環境型農村整備」上,重要的是讓農村成為老人宜居的空間,所謂宜居,不僅是住在當地的老人,自在的生活,以及方便的行動,更重要是也適合外地的老人,前來自在的生活,以及方便的行動。因為在日本,發現國內旅遊人口分佈上,60歲以上高齡老人佔高達三成,甚至不斷往上攀昇,甚至是世界公認,日本鄉村是最宜老人生活的場所。

所以,到日本農村旅遊,可以發現一些溫馨的設計,隨處可以坐下休息的椅子,緩步設計的階梯,適合老人的食物,以及充滿懷舊的空間,甚至家中老奶奶出面接待老年遊客,這些收攏老年化遊客心理的設計,說是商業考慮,其實裡面有著太多為自己社區老人,作農村整備的細膩心情,當環境適合故鄉老人居住,自然也能吸引外地老年遊客。

在台灣,九二一地震後,許多進駐的重建團隊,開始關心到農村老人問題之上,鹿谷冷尚書從清水溝工作站到清水茶館,安排老人到工作站相聚、用餐,同時送了十年便當,給行動不便的老人。中寮馮小非從龍眼林到溪底遙再到上下游新聞市集,從一個又一個村落中,拜訪台灣農村的農業達人,找出傳統好味道。甚至到現今,由農陣推動的青年入鄉,重尋農村的價值,重建一個適居的環境,許多團體都在為農村努力。

對於政府,老人福利太過側重城市,卻遺忘農村有著適宜老人生活的基礎,確保農村存在,加強醫療照顧、環境營造等一些協助,都能收事半功倍之效,這也是為何許多鄉村老人不願前往城市,許多城市老人不斷回歸鄉村的道理。

但是最糟的事情,就是國際開始注重,農村對老年化社會的救援及改變功能,但是台灣卻透過土地徵收,毀掉一個又一個農村,其實最直接受到衝擊,就是安居農村之內的老年人口,政府的暴力徵收,沒有幫更多老人打造生活空間,甚至讓原本安居的老人,到老才開始離鄉背景、四處漂泊。

在中國,30多年來的開發、迫遷,毀掉無數農村,造就數百萬被迫進城的「漂老族」,當地說起這群離鄉老人,以「出門一把鎖、進門一盞燈、關門二腿蹬、開門無哭聲」來形容離鄉老人的慘狀。

當老年化社會已經談論幾十年,該作的沒作,現今才來提升為國安等級,在一堆口號政令之後,最急就是停止毀滅農村、迫遷農民,不要讓一個可以「老有所用、老有所終」的農村空間,毀在全是七老八老卻最不敬老的政客手中。

老年化社會並不恐怖,恐怖是甚麼政策、思維,讓問題更加複雜化、嚴峻化。所以,挽救老年化社會,別放嘴砲,先救老人宜居的農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