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大博士生從農 大膽、愛做夢、有行動力

對許多年輕人而言,農業或許是個夕陽產業,但現年28歲的馬聿安,站在祖父留下的0.9分田地旁,看到的是希望。就讀中興大學生物產業機電工程學系的馬聿安,大三那年立志從農,報考農業相關研究所,一路攻讀到博士;4年前,他回家接手祖田,創辦「毗耕計劃」,誓言改變社會對農民的觀感,「『毗』有協助、幫忙的意思,我希望讓耕者有毗,創造對耕者的友善環境。」

棄工從農 博士生接手九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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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大博士生馬聿安(攝影/Alittle)

很多人可能都聽過這個故事:兩個製鞋商人,到非洲考察市場。其中一個人心想:完!他們都不穿鞋,去非洲做生意一定失敗;另一個人卻說,太好了!他們都還沒有穿鞋,市場一定很廣大。對馬聿安來說,農業是個擁有無限潛力的新興市場。

4年前,他回到家鄉大甲,接手祖父留下的九厘稻田(0.9分),對於農業,他看到的不是破敗與凋零,而是機會。「當大家相繼投入電子、製造業、光電產業,競爭一定很激烈;根據主計處資料,台灣20歲到30歲年齡層,投入農業的比例極低,農業的就業空間,確實比其他領域廣。」

戴著眼鏡、滑著智慧型手機,馬聿安和普通的大學生沒什麼兩樣,平常待在學校實驗室,為了報告、論文煩惱;但回到家鄉大甲,他搖身一變成為汗滴禾下土的青年農民。

當同年齡的人,還在煩惱要選哪間補習班,他早已開始規劃歸農之路。大三開始,電子科系背景的他,先是轉考中興大學生物產業機電工程學系(原名農業機械工程系),閱讀書籍、到處修相關課程,同時說服父母;繼續攻讀博士班時,他決定回家,踏上「半農半學」的生活。

博士生從農,父母贊成嗎?「孩子有自己想做的事,很好啊!而且農業需要年輕人,不然以後我們只能吃進口米!」馬媽媽肯定兒子的選擇。馬聿安在一旁開玩笑地得意搭腔:「哈哈!你看,我洗腦有多成功!」他說,可能因為母親是歷史老師,很能聽進他的話,但其中當然經過很長的溝通,幸好擔任教職的父母都很開明,如今父母退休,也天天到菜園報到當農夫。

馬聿安的歸農路,處處可以看見他的科學思考和謹慎態度。在正式回家種稻前,他花了一個學期修「稻作學」,到朋友的田裡,學習如何插秧,經過各種分析,選定了不用施太多肥、不易倒伏的「高雄145」品種;調查市售米特性,歸納出不用化學農藥、合理化施肥的品牌特色;經過4年學習,他今年大膽將手上所有農地,全部改種植口感好、但不易照顧的「台版越光米」、台南16號。大膽、愛做夢、有行動力,這就是馬聿安。

IMG_7205IMG_20130324_1708101-e1367172717588-450x600 (左)市面上的農機(右)馬聿安自製娑草機,只要90元(圖片提供/馬聿安)

毗耕計劃 創造耕者友善空間

有人質疑,馬聿安沒有經濟壓力,才能頭頭是道地說理想。他不否認,並強調就是因為他有這些條件,才應該走不一樣的路,「如果現在不做,哪天我有了更多負擔,豈不是更沒機會了嗎?」

馬聿安將自己的理想化為「毗耕計劃」,毗除了是幫忙、協助,也有毗連、連接的意思,而連接每塊農田的,就是不到一尺的田埂。「農民在田埂間,互相交換蔬菜,田埂連結的是農民的情感和文化,」站在被田鼠挖了個大洞的田埂旁,馬聿安說,這裡有許多生物安居樂業,他希望為每個耕種的人創造友善空間,「每個人都可以是別人的毗。」

今年毗耕計劃有五分地,除了他之外,還有一位年輕農友一起打拚。馬聿安認為,學校教育不完全是實務訓練,修理農機具只是枝微末節,更重要的是系統性管理的思維,「台灣是集約式農業,我們不會在田旁邊隨便種一棵樹,一定要有系統的管理。」為此,他們精密計算每塊地所需的肥料量、請農改場專家鑑定土壤、還在網路公開生產日記,拉近和消費者距離。

除了種植水稻,馬聿安的小小菜園,還散佈著朝天椒、薏仁、火龍果、澳洲茶樹、薄荷等,數十種千奇百怪作物,雖然只是「種好玩的」,但他仍不時向各地農民請益,到大學充實知識,「這都是一種累積的過程。」他說。

菜園裡有千奇百怪的作物,雖然都是種來自己吃,但他還是會認真像其他農民請益。
菜園裡有千奇百怪的作物,雖然都是種來自己吃,但他還是會認真像其他農民請益(攝影/林慧貞)

扭轉社會觀感 「讓下一代回來」

「累積」,是馬聿安常常掛在嘴上的名詞。他不諱言,很多人認為,老一輩農民會漸漸凋零,到時,年輕農民就有自己的一片天,「但如果不從現在開始累積,20年後,要改變什麼呢?」回鄉後,他看到了許多不公平的剝削,包括產銷制度失衡、封閉的人情結構,他笑說,可能因為這樣,他的「農民本位意識」很重,年輕農民必須看到這些困境,不要重蹈覆轍,除了以高品質取勝、自產自銷,還需要不斷向社會大眾溝通。

他舉例,很多青年農民煩惱娶不到老婆,但除了農村年輕人不夠,根本原因在於,社會輕視農人的社經地位,不願將女兒「推入火坑」。他為了改變民眾觀感,不斷寫文章論述、辦插秧、收割活動,自信地到菜市場推銷自己的好米,「機會是自己創造的,我現在就是站在實踐的道路上。」

由於親身接觸土地,他對於自己的博士生身份很低調,也不希望別人大做文章,因為「光環是一時的,農業卻是持久的,」害蟲並不會因為他是博士生,而少吃一點他田裡的稻穀或菜,颱風也不會因此轉向,他認為,面對土地,只有謙卑和學習,才能讓路走得更長遠。

身為農村新血,他對於台灣農村將來能有什麼改變,目前還沒有答案,不過他說:「農村裡不乏厲害的農民,有些人會說要用什麼藥、什麼方法比較有效,但我只想問:『雖然你很厲害,但你的下一代會來接手嗎?』」或許不用什麼高深理論,創造「讓下一代回來」的環境,就是年輕農民最簡單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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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觀的馬聿安與他的辣椒(攝影/Alittle)

(本文為財團法人建蓁環境教育基金會專案贊助人事經費,但完全不干預新聞選題與採訪寫作,確保新聞獨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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