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廚餘處理和都市農耕的故事─香港獨立記者陳曉蕾專題分享

文/演講者  陳曉蕾。記錄 劉津君(高雄市旗美社區大學專員)

前言:

旗美社大主任張正揚於去年(2012)十月的時候去香港參與PCD舉辦的CSA論壇時,遇到香港獨立記者陳曉蕾,(《剩食》作者),當時聊到一些議題,覺得很有意思,後又談及曉蕾來台的計劃,所以便邀請她去年12月至美濃進行講座─【旗美社大公共論壇─香港廚餘處理和都市農耕的故事】 ,由張正揚主任主持,交流彼此經驗。

曉蕾是一位很資深的記者,後來因為有一些想做的事,不能在報社盡情發揮,便離開了報社。曉蕾曾說了一句讓人印象深刻的話:「一萬字寫一個專欄是太少了。」足見她是非常有想法的人。以下為曉蕾來台灣的講座分享內容。

香港蔬菜自給量約2.4%,開始種自己想吃的菜

一個城市怎樣去思考糧食,可以從城市的地景去分析;多數人對於香港的印象都只是繁華的街景及蓬勃的商業發展;但實際的情況呢?

香港的土地利用,真正居住的地方只有7%,0.5%是商業、2%是工業、5%是道路、5%是農地(可是其中的85%是荒廢的);4%是水體……;然而更讓人驚訝的是,香港有67%是綠地。一般人對香港人的印象,城市便是所有,但實際上,因為香港很怕無水可用,所以便保留了大部分的綠地。

香港在60年代,大部分的菜都是自己生產的,而在70年代,已經有人開始關心有機,他們很早就有綠食的概念。對於這方面的資訊,香港知道得很早,但能不能發展出來,則取決於政府的態度,因為政府重視的議題不同,所以並沒有很好的發展。

現在的新界,很多人都種植著自己要吃的菜,而這種模式,在香港也愈來愈多。新界以往是香港的後花園,但現在愈來愈多人來買房子,未來是否會失了原本的面貌,讓人十分擔心。為了追求綠色的生活,發生了很多的社會運動,近來也有許多人開始種米。香港傳統也是種米的,但在60年代,很多新界人搬去英國,從大陸遷入很多難民,而這些人帶來了許多種子,便開始種菜。但其實更有利的,還是種米,因為米的價格較高,也可以久放。

香港現在的菜生產量,約佔2.4%。但這其中,多數是因對生活的嚮往,才始種菜,所以對於市場來說,量當然是不夠。當不能提高生產,便有了另一種思考:「我們能不能把剩下的食物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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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曉蕾(開卷好書獎BV擷取畫面。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516062)

一個菜市場一天丟掉13噸的菜,十分驚人

前幾年,我開始去看香港的垃圾,香港並沒有做垃圾分類,只有很大的掩埋場,不斷地將垃圾埋進去;香港有幾百萬人,每天都有上萬噸的垃圾;大陸很多東西很便宜,香港人辦理活動,很多東西是從大陸買來的,辦完活動就會直接丟掉。而不同於台灣的孩子吃營養午餐,香港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吃便當,也不好吃,所以常常剩下許多。我們也有觀察各種地場丟出來的菜。一個菜市場一天丟出來的菜,竟達13噸,大約是半個巴士的量。

台灣人的垃圾分類做得很好,但實際上對於廚餘又是怎樣處理呢?台北每天有200噸廚餘,其中只有19噸去餵豬,剩下的只是放在焚化爐旁邊,可見回收後真正有重覆使用的比例也不高。若觀察糧食的源頭,例如:便利商店販賣許多食物,那如果沒有賣完,過期的食物去哪裡了?勢必是得倒很多食物。

在香港,《剩食》出版之後,大家也開始關心「剩食」的處理;像之前有收到一個電話,告知有大量有冷凍食品要清倉,想要把這些食物捐出來,我們就發動了很多人來拿這些食物(大量的紅蘿蔔),後來網路上也有很多人分享了這些食物的料理方式。而那陣子有超過十個團體跳出來搶救食物,至今香港搶救食物的團體,已超過三十個。

而以往總是不肯承認自己丟食物的場商,現在會自己把「剩食」捐出來。香港的貧富差距非常大,丟出來的食物,透過這些團體的幫忙,便能幫助更多貧窮的人。例如:有個團體會去收酒店剩下的食物,隔天做成便當給窮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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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食》書中局部內容 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516062

一起把剩下的食物搶救回來

對於廚餘的處理,有個研究。一種名為「黑水虻」(Black soldier fly)的昆蟲,非常能能吃廚餘,可以把一噸的廚餘變成90公斤,幼蟲烘乾變成蛋白質資料,用以餵養家畜,比直接餵食廚餘更為營養、衛生。廣州便有人在研究這種昆蟲,但香港的學者並不是很有興趣。另外也有各種廚餘製成的器具,例如:花盆、牛奶袋子。在英國有把過期的牛奶做成優格,但在香港不可能發生。

現在的人很喜歡拍照,加上網路便利,可以隨時記錄生活點滴。有位年輕人,試著將每餐剩下的食物拍下,上傳網路,才驚訝地發現自己平日浪費掉不少的食物,後來便漸漸改善了剩食的習慣。以這樣有趣的方式,比什麼道德勸說都有用。現在社區也很流行,做剩食地圖。各個地方有什麼東西是浪費掉的?該怎樣把剩下來的食物搶救回來?這一年大家突然變得很想做這些事情。

台灣人自我感覺良好,因為有做垃圾分類,也回收了食物,但(廚餘)減量卻做得不太好。仔細想想,那些大賣場、便利商店、速食店……等過期的食物,丟出來之後去哪裡了?而回收以後又去哪裡了?有多少真正拿去餵豬?

現在種田的人少了,對食物的感情有很大的改變,這是很值得我們重新思考的。

問題與討論:

正揚:有很多事情正在發生,只是我們沒有看到,也就沒有意識到,這些剩下的食物去哪裡了?之前看過一個報導,維也納一天丟掉的麵包,可以養活當地第二大城市一天的人。

曉蕾:剛才提到的,都是近年來,我在台灣的一些觀察。台灣的社會運動大多是反政府,很少打擊商業這一塊。

俊英:台灣有很多「吃到飽」的餐廰,我們都戲稱為「吃到死」,這種飲食方式很不健康,也會造成很多食物的浪費。我曾參加過台中某賣場的評鑑,他們的架上同時會放有標「CAS」的肉品,也有沒有標的。他們也坦誠說,這些有標的商品過期下架後,會至後場處理,重新包裝後,就不貼這個標籤,以較為便宜的價格販賣。台中有個惠民肓校,學生多為視障或是其他重度障礙,只要我們單位的東西過期,就會全數送過去,雖然過期,但其實還是很新鮮,食用是沒有問題的。

曉蕾:台灣為了「食物安全」,就丟了大量的食物。而英國對國民的教育,是教大家不要再看那些日期,日期是廠商訂的,只是販售的日期(有時候還對是生產日期,是出廠日期),並沒有太多科學根據。

任先生:食物源頭的減量,才是根本,必須從個人、家庭、學校去著手;剩下的食物是怎麼去收?誰去收?都該有規劃。希望有一個團體來做發起,使大家更為關心這一塊。

曉蕾:為什麼我想去看福安國小?因為小孩從生產開始學習,進而可以珍惜食物。香港有大學成立農業小組,讓大家親手耕種,了解食物得來不易。在美國有「不要托盤」運動,剩食便減少了30%。只要跟食物接觸,就會有感情。用道德去打動人,好心的人就會聽,無心的人,也不會理你。其實不需要去說服每個人,只要利用一些很簡單的事情,像是之前提到的拍照。有位朋友特別去拍宴客剩下的東西,竟連鮑魚都剩下,有很多東西不好吃就不吃了。只要慢慢記錄、觀察,久了自然就會減少點菜量。從照片裡面討論,效果真的很好。有個年輕人的組織,會去收聚餐剩下的食物,馬上重新整理,送給窮人吃。

揚:社大是很多訊息的平台,我們不斷創造機會,讓大家了解議題,然而我們接觸的議題太多,不見得每一樣都會去推動,但如果有機會也不排除;場域中若有人有興趣推動,我們也會響應。

曉蕾:香港的社會運動喜歡針對商界,因為有投票權的人很少,所以不太能動政府。台灣相較來說是很自由的,有很多的東西可以做。

蕭校長:關於保存期限的問題,有點巔覆我們教育者的想法。大家都覺得教育很重要,什麼都是從學校教起。但其實另外有一個很大的部分,便是媒體,因為媒體的普遍,我們有時候也教得很吃力。我們也常常被誤解,都說好的都是父母教的,壞的都是學校教的。食物剩餘的部分,我們可以估量,做到減少浪費,但如果是像俊英所提的例子(吃過期食物),我們學校就不可能這樣做,因為公立學校無法承擔這種風險。

曉蕾:在英國,便教育孩子「保存期限」只是參考,而不必絕對遵守。這不只是教育者要負責,而是整個大環境都該一起努力。台灣的大賣場在超過八點就會開始打折,使過期的食物能更容易賣掉,但是在便利商店完全沒有減價的活動,也不能讓員工帶回去,這其實是很浪費的。香港有個很大的工會,搬運貨物的時候,很容易因為一個汽水壞了,弄髒其他好的商品,便整箱不要了;香港的賣場有許多商品,若銷量不好,一旦新商品無法上架,也會把未過期的拿下來,這些都是很嚴重的浪費。

結語:

因為糧食充足,我們在飲食上有太多的選擇,也因此有了很多的剩食。曉蕾提醒了我們很多我們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大家都注意到了嗎?轉變觀念,把食物救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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