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委會7月16日證實台灣野生鼬獾感染狂犬病毒Rabies Virus至今已三周,家畜衛生試驗所8月6日也公布「台灣分離之狂犬病病毒序列分析」,結論認為台灣鼬獾狂犬病毒依地理區域可區分三個族群,分別為(1)台中、南投;(2)雲林、台南、高雄;(3)台東,並指出與中國大陸的狂犬病毒最相近。
雖然目前狂犬病疫情於野生鼬獾族群蔓延,並爆發一例台東錢鼠感染,但如何落實犬貓數量管理與防制動物走私是這波疫情不致擴大波及人類的關鍵之一。本文專訪農委會防檢局動物狂犬病防疫策略研究計畫主持人、台大獸醫系教授費昌勇,談狂犬病防治。
——————————————————————————————————————-
問:請問您如何解讀家畜衛生試驗所公布的台灣狂犬病毒序列分析結果?
答:從家衛所公布台東錢鼠與鼬獾的病毒分離株相似度高達90.5至99%來判斷,台東錢鼠應該是被染病鼬獾攻擊咬到才感染狂犬病。
至於會台灣鼬獾分離株依地區會區分為三群,我認為可能是不同時間有多次走私動物帶進來病毒所致。(編按:也有學者對此持不同觀點,可見網誌「奇獸飼育學」分析)
問:家衛所公布基因序列後,您認為下一步研究方向可如何進行?
答:除了跟中國的狂犬病分離株相比,也可以跟美國、歐洲的狂犬病相比較,討論目前從台灣野生鼬獾分離出來的狂犬病毒株,是從哪一種保毒動物來的?中國大陸有研究資料指出,鼬獾的狂犬病毒株是從狗來的,但台灣的是否也如此?有待進一步研究。
拼80%還不夠 犬貓疫苗注射率 台灣要達100%
問:如果從防疫的角度,還有哪些要做?
答:用淺白的話來說,目前狂犬病疫情主要集中野生鼬獾身上,我們就暫且稱之為「鼬獾株」。理論上病毒株對同物種感染是快速的,對異物種的感染還有一些藩離、界限,如果病毒株感染某個動物,那個動物一天就死了,病毒就沒有機會再散播出去。因此對於鼬獾株傳染的影響性,我們仍要持續研究與觀察。更何況鼬獾主要在山區活動,與人類活動範圍距離較遠,我們要注意,但不必恐慌。
但是狗跟人更接近,所以要想辦法落實犬貓的狂犬病疫苗注射率,只達到WHO公告的80%還不夠,盡可能要達到100%,才能讓疫情阻絕在山林中。
同時,我還是要不斷提醒,不要再走私犬隻,將犬型狂犬病帶進來台灣,政府也要嚴格查緝走私,否則一旦走私帶進犬型狂犬病,問題會更加雪上加霜。

問:可否簡介國外進行狂犬病防疫的情形?
答:美國是防治狂犬病很成功的國家,原本有犬型的狂犬病,但犬貓落實注射狂犬病疫苗,現在 美國幾乎沒有犬型狂犬病,只有野生動物型,來自浣熊、臭鼬、狐貍、蝙蝠等。就算有犬貓感染狂犬病,發生地點大多在偏遠地區,感染來源幾乎都是從野生動物而 來。美國每年平均有兩百多隻狗、五百多隻貓感染狂犬病,每一隻都會做基因序列分析,所以知道狂犬病毒是從哪種動物來的。這些分析要投入非常多的時間與資 源,耗費龐大。
英國、澳洲是狂犬病非疫區,他們的防治策略比我們還粗放,也就是動物平常不打疫苗,除非有狂犬病移入,才開始打。我曾經寫Mail詢問英、澳的防疫專家,他們表示平常家犬與野生動物都不打狂犬病疫苗。
不過國外對於具有狂犬病毒保毒效果的動物,如蝙蝠、狐狸、臭鼬、浣熊與獴等野生動物,還有疫區流浪犬,會宣導不要接觸。不過蝙 蝠傳染狂犬病毒給人的機率很低,所以像是英、澳兩國是不特別針對蝙蝠去防疫,而是透過社會教育呼籲人們不要親近。美國則是針對房屋構造做設計,讓蝙蝠飛不進房屋內。
其實蝙蝠會吃蟲,對維持生態很重要,但不可當成人類親近的寵物。
過去台灣與現在日本雖然是非疫區,但官方還是鼓勵犬貓施打狂犬病疫苗,用更高規格防疫,但是民眾為犬貓施打意願不高,也有些獸醫師覺得不必打。不過現在台灣的防疫策略要修正,犬貓的狂犬病疫苗施打率要想辦法達到100%。
台灣可思考自製狂犬病疫苗
問:國內最近動物狂犬病疫苗缺貨,您認為台灣是否應建立自製疫苗的能力?
答:以前我國曾有能力自製狂犬病疫苗,但狂犬病撲滅了,我國也逐漸放棄生產狂犬病疫苗,改由進口。而且後來我國國民所得提升,進口的狂犬病疫苗價錢對我們來說是負擔得起的,所以就更沒有自製狂犬疫苗的動機。
對許多窮國來說,狂犬病疫苗價格昂貴,民眾負擔不起,所以施打的普及率不高,防疫工作推展得很艱辛。但這次爆發鼬獾狂犬病疫情,我們即使有錢,也面臨狂犬病疫苗不足,向國際調貨也供應不及的困境。
我相信過去台灣有製作狂犬病疫苗的基礎,要恢復生產應該問題不大。不過與生產注射用的死毒疫苗相比,生產動物用的口服狂犬病疫苗,技術門檻比較高,因為這是活毒疫苗,要把一段狂犬病抗原,植入另一種活毒載體,例如牛痘。當牛痘感染了動物,就會在動物體內發展,也把狂犬病某一段抗原帶入動物體內產生抗體。
如果我們可以恢復自製狂犬病疫苗,除了供應國內使用,也可以賣國外。
落實家犬家貓絕育 從源頭杜絕流浪動物數量
問:降低狂犬病疫情除了落實施打狂犬病疫苗,在減少犬隻數量上應如何進行?
答:目前進收容所的狗,有75%至80%的比例是出自家犬被遺棄,因為這些可以從頸圈、晶片、被理過毛等特徵來判斷。
這除了少數飼主沒有責任感,有很大的原因是沒有落實絕育,所以狗狗一生就一窩,一年生兩窩,怎麼辦?飼主有的送朋友養或是就丟到動物收容所。然後接受送狗的朋友,因為未深思熟慮養動物要付出,可能養一、兩個禮拜又把狗丟棄,反正是人家送的,所以狗很可憐。
因為狗太多,所以疫苗不夠,但狗太多,是因為沒有落實絕育,結果又塗害生靈。所以我們人類對生靈沒有盡到照顧責任。若要從源頭解決狂犬病的疫情,必須從落實家犬絕育來做起。
野生鼬獾狂犬病疫情 交給大自然處理
問:那麼對於處理野生鼬獾的狂犬病疫情,您的看法?
答:要如何處理,不同專家看法也不同,見仁見智。但我對於是否要對野生鼬獾投以口服疫苗,持保留看法。我認為人類很難改變大自然的力量,因為整個鼬獾族群非常龐大,能否應付這個狂犬病毒,我也不敢講,或許有可能整個族群滅絕也說不定。這個鼬獾型狂犬病毒是否會在台灣維持著,我認為採取人為措施,影響性有限。
或許當野生鼬獾族群數量因狂犬病毒降低到某個數量,甚至滅絕,狂犬病毒沒有宿主,在台灣也消失了。但若採取人為干擾,如投放口服疫苗,或許我們就得接受與病毒共存。
推薦閱讀
費昌勇臉書粉絲團「台灣動物狂犬病防疫網站」,有興趣的朋友可點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