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農筆記】刈草佚事

有別於許多農友愛用牛筋繩除草，我一開始學習使用割草機，用的就是刀片！幸好在釀成大禍之前，就學習到敬畏和小心。

◆ 走在崎嶇的山路就是件累人的事，更不用說背著十公斤重的刈草機◆

親密的存在感

刈草機是農民很重要的好夥伴，可以減省許多與草搏鬥的時間和力氣，但揹刈草機也是名列前茅的吃力負擔，不是人人都能像原住民的體能一樣能揹著割一整天的。

第一次用，覺得新鮮，當下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全神貫注於「奮勇殺敵」，因為休耕多年的這塊田，田區長時間灌滿水，波光粼粼宛如埤塘，但是寬達4尺的田梗上，則是三不管地帶（地主不管、代顧田水的管理者不管、鄰居不管），任由蘆葦等植物自在生長，當然當時還不懂得如何辨認有哪些草，只知道要把這些長得比人還高的雜草清除殆盡。隨著引擎在背上轟隆隆運轉，油門催緊與放鬆，雙手有節奏地使力向左揮舞，顧不得汗珠滾落，咒念著這傢伙真是難緾！第一次使用，一邊砍草，換來田梗上的芭樂樹和芭蕉叢一一露臉，真是開心！

已經忘了究竟割一小時還是三小時，才把這條長達338尺的田梗割完，只記得在日頭下氣喘吁吁的餘韻、再怎麼喝水已經無法解渴，右手還延續著振蕩的頻率，痠麻到手掌握不住東西，也沒辦法抬高。後座力久久不能退去，可以說是勞動後的印記。

 ◆磨刀霍霍，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爸爸磨刀教學中）◆

 教訓

刈草不是一件密集的工作，第二次使用刈草機約莫是三周之後的事了。這次更高難度，要割的目標是山上金棗園，須走在凹凸不平的斜坡上，且不時有大小石塊或樹枝、木頭隱沒在蔓草中。然而事情發生在下地割草之前，就讓我得到畢生難忘的教訓！

話說，爸爸、茶和我一起上山，三台刈草機一字排開，添油、換刀片，那時我還沒獨自發動過。我一邊問爸：「是不是這樣拉」，手一邊動作，刈草機居然就啟動了，接著差點發生碟血事件：刀片頭急速轉動，彈跳數下，往左一偏砍破貨車輪胎，反彈的作用力再讓刀片頭往右側爸爸站的位子揮去，幸好原本彎腰整理機器的爸爸聽到異聲，有起身退後一步躲開，但是隔著刈草機，無法走過來我這頭，只好隔空指揮：「按紅色按鈕！」心跳狂奔的我，還來不及懊惱和弄清楚發生什麼事，只能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幸好有找到那顆「救命的紅色按鈕」，狂暴的刈草機終於安靜了。

原來勞務工作看似簡單，卻危機四伏，粗心大意是會搞出人命的！不是隨意兩手一攤就有人來收拾殘局，這個教訓比起讀再多書、聽再多「負責、承擔」的訓悔還要更直接、有力。

平靜的刈草機沈穩地躺在地上，讓人差點忘記一秒鐘前的暴戾。眼尖的爸爸一眼就看出始作俑者─是油線緾住了，使刈草機在發動前就已是油門緊繃的狀態，才會一啟動就急速轉動、失控。

所以，須謹記在心的使用要點是，發動前檢查主要的連結扣環是否鬆脫、油線要平順，而且機器要跟人和其他器具保持距離再發動，以免意外時有連鎖效應，尤其是刀片那一端，最好是騰空以防萬一（如水溝上或將握桿墊高，當然有本事一手拿著握桿、一手拉啟動繩也行）。

接下來才是發動的技術面，風門要打開、發動後風門得馬上關閉，否則油門一開，機器就停啦。

割草時的防護措施也不能忘：面罩、頭巾、圍裙、雨鞋、手套，輕則預防被草汁濺到弄髒，更重要的是要避免被刮起的沙土、小石子會彈飛傷到顏面甚至眼睛。不穿圍裙也行，割完草，小腿多了幾塊瘀青是在所難免的紀念品。

◆ 標準配備：頭巾、面罩、圍裙、手套◆

 割草時也須留意，周邊是否有其他夥伴，要小心機器會掃到夥伴。這也是我一開始沒意識到的事。凡事總有意外，那時因為草太高，莖又硬，砍倒的枝條全擠在一起，茶一面幫我徒手搬移開，讓我好工作，結果我卻沒留意到她就在我左方，順著刀片逆時針旋轉的特性，通常會把握桿往左使力揮動砍草，一不小心差點砍到她，當時茶很生氣我的不小心，我也莫名其妙就被罵，知道原委後得到一個很重要的經驗是：「保持距離」是多基本的常識啊，不過，對於初入行的人而言，有許多「常識」都是「知識」，萬萬別高估人們學習領域的能耐啊。

 

牛筋繩與刀片

有機會用到牛筋繩，已經是半年後的事了。

◆ 牛筋繩，是消耗品，繩子斷了或變短時，就得換上新繩◆

 相較之下，兩種工具各有利弊：牛筋繩半徑較長，除草的幅度比刀片寬些，且較不怕撞擊到水泥地或石塊，適用在除嫩草、及草相不會太高的階段；但缺點是草汁四濺，工作完會很髒。刀片俐落，但要注意用法就能降低危險，適合砍已經木質化或老化的野草，但遇到石子地，須留意刀片不可太接近地面，以免砍到石頭，刀片鈍化事小，萬一斷裂飛出，可能是另一個兇器。

對我來說，刀片還是比較適用的，因為草生栽培的堅持，時常草相已經老化了，牛筋繩反而更費時費力，耗損更高。

 

偶然看到一句話，覺得非常貼切：「身體記憶是別人拿不走的」。是啊，錢乃身外之物，唯有親身親歷的一切，才是自己永恆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