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孩子最安全的食物當禮物–牛媽媽草莓農場

拿著輕巧的塑膠小方籃,今年三十五歲的謝秋芸頭上戴著寬邊軟帽,在新屋暖烘烘的春日午後,蹲伏在草莓園的田畦中,迅速的翻看一顆顆轉紅中的草莓,而她將滿兩歲的兒子小牛,從一開始咿咿呀呀的在阿嬤背上玩耍,到現在祖孫兩人已經能一起漫步在草莓園中,貓兒「豆干」則忙著在田畦間玩鬧遊戲。這幅動人的田園畫,由謝秋芸一手勾勒,她的三十歲後人生圖像,由她和土地聯手創作。

日本打工旅遊 埋下務農種子

政治大學新聞系、政大勞工所,謝秋芸的學歷顯現出骨子裡那份正義感,「我讀二專快畢業的那年,因故和警察吵架,當時看到電視新聞報導警察問題,覺得當記者能伸張正義,決定插大考政大新聞系,插大成功後,偶然間參加了一些人權活動,開始接觸台灣勞工議題,決定繼續進修勞工所。」

研究所畢業後,謝秋芸沒有如當年所想成為一名記者,而是到竹科擔任人力資源規劃的工作,雖然工作順遂,父母婚姻卻亮起了紅燈,心煩意亂的她決定辭職、離開台灣,前往日本打工旅遊,試圖找尋生命的出口。

在日本工作的那一年,謝秋芸超過一半的時間待在鄉下的小農場,那樣的生活讓她想起童年的新屋奶奶家,不上學的日子裡,和堂兄弟姊妹焢窯、遊戲,附近有田、有樹、有小溪,「回台灣後是不是能做跟農業有關的工作呢?」她悄悄在心裡埋下了一顆「農」的種子。

回台灣後,她將日本之行寫成書出版,考取了領隊證照,到旅行社上班,但總覺得不對勁,正巧當廚師的媽媽手受傷,被迫退休,正因生活頓失重心而心情低落,「我決定要和媽媽一起做一件兩個人都感興趣的工作,既然老家有地,就來種田吧!如果我願意花心力經營,對土地或是祖先傳承下來的恩惠,都是正面回報。」謝秋芸說。

上課進修、產地拜訪 加強務農實力

她的提議,獲得爸媽一面倒的支持,「但我除了身強體健,什麼也不會,打工度假也沒學到什麼農事技巧,唯一擅長的就是拔草。」她幫媽媽和自己報名了農委會農民學院,從入門班一路上到進階班,認識了志同道合的夥伴,也遇到不看好自己的人,高學歷的光環,讓謝秋芸承受著農耕班同學的質疑,再加上她打定主意種自己最愛吃的草莓,更讓長年務農的親友感到好奇,因為草莓是出了名的怕風也怕雨,但新屋風勢強勁,雨量也高於苗栗、關西,在新屋,除了水稻和火龍果,很難看到其他農作物。

她親自到大湖、關西、內湖等地的農場拜訪,無論是成功、失敗或還在草創期,都是她眼中珍貴的家教經驗,「我最大的感想,就是每個地方的氣候條件都不同,只有付諸行動,才知道是否能成功。」秉持著客家人勤儉持家的精神,她和爸爸每天開車到處逛,總算找到廢棄的網室、破舊的貨櫃屋、舊水塔以及平價的流動廁所,以低價收購、巧手改造後,就是草莓園的必備設施。

栽種難銷售亦難

二O一二年九月,草莓園正式動工,從半分地開始,整地、放肥料、作畦、拉自動化灌溉的滴袋、蓋塑膠布、種苗,前置作業看起來累人,但真正辛苦的是之後的病蟲害管理。

「有機用藥有很多種,小苗很脆弱,不能用太強的藥,我種了四千一百株,陣亡了五百株,都是得了炭疽病,十月時氣溫仍高,水分又沒控制好,病情一下子蔓延開了。」謝秋芸回憶,每天都在問朋友怎麼辦?每天都在想要不要放棄?每天都在補苗、買藥,同時對抗蟲害,「坦白說,起初看到蟲在草莓苗上鑽來鑽去,真的很想噴農藥,但我那時懷孕了,只能堅持有機栽種。」

從種苗到開花,約需四十五日,從開花到結果,又需近一個月,再等待兩週至一個月,果實才會轉紅成熟。短短的三個月,對農人來說是最辛苦的戰役,幸好當初農耕班的老師與同學大力相助,透過照片幫忙診斷病蟲害。她噴灑蘇力菌、要來椿象捕食斜紋夜盜幼蟲,四處擺放黃色黏蟲板,但北台灣冬季多雨,雨天無法噴藥,謝秋芸看著草莓葉上爬滿了蟲,享受著美味的草莓大餐,實在欲哭無淚。好不容易捱到草莓株開花結果,又忙著拉防鳥網,和鳥兒搶收成,最後,終於有了穩定的產量,該煩惱的就是銷售了。

草莓不耐放,最好在採收當天直接寄出,即使冷藏保存,三天內也一定要售出。菜鳥農夫有了產量才開始找通路,賣不出去的只能作成手工果醬低價銷售,幸好最後有冰淇淋業者採購,減輕銷售壓力。

第二年,謝秋芸謹記慘痛經驗,耕地擴大成一分地,澆水、施肥、噴藥都改成自動化灌溉,最重要的是在忙碌的耕種期之前先找好通路,外型良好、尺寸較相似的草莓,可交給有機商店、主婦聯盟,其餘可由新屋農會超市或是網路直售給消費者,「前兩年是做功課,我的目標是第三年就能穩定交給通路賣。」謝秋芸充滿期待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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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最愛吃草莓,當了草莓農後,謝秋芸體驗到「草莓吃到怕」,「每天都有很多草莓吃,晚餐後的水果就是一大碗草莓,家人彼此問,你吃了沒?你吃得哪有我吃得多?」連兒子小牛也是,第一次吃到草莓充滿了驚奇感,隨著產季到尾聲,變成咬一口就吐出來。

話雖然說得無奈,但滿園紅紅艷艷的草莓,絕對是一家人心頭寶貝,沒有化肥與農藥的草莓個頭雖小,酸甜卻很天然,一般市場上又大又紅的草莓根本難以比擬。許多人詢問是否開放採草莓,謝秋芸總是為難拒絕,「有些人亂剪傷了草莓株,或是邊摘邊吃,咬一口不滿意就丟到一旁,看了好心痛,最後卻只是拍照、打個卡,買一點草莓而已。」最尷尬的是,她曾開放採草莓的客人免費到自家菜園摘菜,結果草莓沒買多少,菜卻摘了一大堆,她感嘆說:「務農好像只有工作環境變單純,但只要有交易、與人打交道,就會遇到一樣的人際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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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耘自己和家人的心田

讓謝秋芸滿足的是,耕耘草莓園的同時,她也耕耘著自己和家人的心田。十八歲離家讀書,超過十年再度回到家,謝秋芸喜歡稱媽媽「張班長」,將其視為事業上的夥伴,媽媽還發揮好手藝,自創「草莓碗粿」,朝夕相處,兩人有摩擦也有爭吵,對彼此的了解和關心自然也更甚以往,「我可以隨時看到媽媽的需要,知道媽媽手痛了,帶她去看醫生,看到她因為好收成而喜悅,我們的關係更直接緊密。」謝秋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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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讓她感謝的夥伴是一直支持自己的丈夫,謝秋芸自承:「我一直都是『奇怪』的女友,到印度自助旅行,到日本打工度假,結婚後突然說要種田,他也不太意外,雖然老公是都市小孩,但假日幫忙做起農事一點也不含糊。」去年夏季,她先生也下定決心辭去工作,成為草莓園的「長工」了,耕種範圍也擴大到一分溫網室,兩分露天栽種。

兒子小牛被她稱為草莓園的「牛老闆」,更是她務農生涯的最大助力,「第一年耕種時,我因為懷孕,很多農事只能慢慢來,第二年,孩子帶在身邊,必須壓縮時間,儘快完成田裡工作,雖然很辛苦,但身為媽媽就必須克服這些困難。」小牛也不愧是在草莓園長大的孩子,每天賣不完、被蟲咬、有損傷的惜福果,都成他最喜歡的餐後水果。

「如果沒有孩子,我在新屋種田,老公在台北工作,各過各的生活,也許我們的家庭早就分崩離析。但現在我們都希望小牛能在田裡成長,看著父母勞動、照顧作物,如何與大自然互動,如何對待土地,這是我們期望他擁有的生活。」在謝秋芸心裡,現在就是最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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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牛媽媽草莓農場

(本文刊載於農訓雜誌29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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