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氣小暑到大暑這段時間,是嘉南平原水稻晚冬準備期,大暑之後到立秋各家農田就會陸續播下秧苗。
一般的水稻耕作,在插秧前的準備動作,會先進行粗耕曬土,一方面把草埋入土裡,並促進土壤風化、有機物之分解及有毒物質之釋放。大約在插秧前一周引水灌溉,並進行細耕,把土壤打成泥漿,並蓋平(用耕耘機拖著長板子掃過全區讓整塊田減少高低落差,比較平整),才能插秧。
插秧前的準備期,因農夫選擇時程和作法的差異性,田洋的棲地環境呈現多元的狀態,有旱地,有水域,也有草生環境。這時候依靠農田過活的鳥兒也忙碌了起來,只要耕耘機一下田,八哥和黃頭鷺一定率先報到,不曉得他們是聞空氣中的味道還是聽到火犁仔的引擎聲而來?
粗耕後的田是鳥的樂園
成群的黃頭鷺飛臨,經常是最引人注目的,牠又叫作牛背鷺(以前農夫用牛犁田時,牠們喜歡站在牛背上伺機啄食被驚飛或是翻土而露出的蟲兒和蚯蚓等,因而得此名)。
牠曾經被我誤解過,因為整年幾乎都可以看到他們的蹤影,二十年前我以為牠是留鳥,當在圖書館翻找資料時,發現鳳凰谷出版的鳥類圖鑑把牠寫成夏候鳥,我還寫信去希望能更正。後來才確認牠真的是夏候鳥,約在清明節前從南方飛到台灣來繁殖,約在九月之後就陸續南返,但冬天還是可以看到滯留的族群。
粗耕之後的田地是鳥兒喜歡的地方,另一種夏候鳥燕鴴(音同「橫」)偏好在沒水的田裡活動,這時期牠們已經完成繁殖工作,不是忙著找食物餵食雛鳥,就是帶著幼鳥學飛學自己找食物,晨昏經常可以看到他們小群飛過上空。
彩鷸跳舞,冬候鳥鷹斑鷸也出現
引水入田準備細耕的田野則可以看到包含小環頸鴴、紅冠水雞、高蹺鴴、鷹斑鷸和彩鷸等,我推測小環頸鴴和高蹺鴴是少數留在台灣繁殖的族群,紅冠水雞和彩鷸則是留鳥,比較好奇的是屬冬候鳥的鷹斑鷸,現在出現的是先頭部隊(有這麼早嗎?)還是也有族群在台灣繁殖?(我沒看過相關觀察紀錄,也可能是我孤陋寡聞)
彩鷸無疑是這片田也最吸引我關注的鳥兒,牠屬於保育類動作,但在我觀察紀錄的這田洋,卻不難看到牠的蹤影,晨昏散步時經常可以聽到牠的叫聲,去年我播下秧苗後到收割這段時間,竟然發現將近十個彩鷸的巢位。
現在又進入這片田洋彩鷸的繁殖期,彩鷸在田間活動頻繁,水田間經常可以看到彩鷸成雙入對,要看彩鷸跳求偶舞,正是時候。
水田討生活,鳥兒學會配合耕作作息
朋友問道:「彩鷸只有出現無農藥阿孝的田?」
哈!哈!當然不是。
這片田洋至少有幾百公頃,我管理經營的才僅一公頃,彩鷸要靠阿孝的田才能過活,肯定變成的一級稀有保育類動物。其實我發現在水田裡討生活的鳥兒,自有一套配合耕作時程的作息,農人下田,他們就離開,農人離開,牠們就回來。農田噴灑了農藥,怪怪的味道對嗅覺敏銳的鳥兒來說,當然沒有吸引力;噴了藥田裡頭生物都死了,沒了食物鳥兒更不會來。
田洋中的諾亞方舟
阿孝的田在這片田洋即便占不到百分之一,但它有機會成為這片田洋的諾亞方舟。也就是別處田的不適合牠們棲息活動時,阿孝的田歡迎他們來暫歇。這樣的概念也是來自荒野保護協會的啟示,二三十年前台灣經濟大躍進時代,財團舉著經濟開發大旗到處毀壞珍貴的台灣生態環境,我們有個很單純的想法就是集眾人之力,在開發區買塊生態豐富的地,當作釘子戶,也可以作為生物的諾亞方舟。
到了這個年代,比較少像過去只重經濟不管生態的大規模開發行為,但生態環境保護的前景仍然嚴峻,因為政府還是不太重視,從政府每年投入生態環保的總經費還不到百分之一的占比就可以看得出來;加上社會上充滿著只重近利的心態,也才造就新政府上任在一年內急著推出一點也不前瞻的前瞻政策。
退休後可以回故鄉體驗農耕生活的艱辛和樂趣,同時可以進行田野生態觀察與紀錄,過著簡單的生活,這是我選擇的方式,經過一年,我很喜歡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