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埃西亞空屋筆記（3）Squat人生 菜市場採集食物

編按：作者為成大環工系學生，在克羅埃西亞當交換學生學習農業，本篇接續前文，分享squat（佔領空屋）行動後，如何取得食物，又是如何料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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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來源：傳統市場與超市

麵包店買回來賣剩的麵包很便宜，但是如果三餐都吃麵包還是很難受的，可以的話大家還是想要在晚上吃吃熱騰騰的食物，在squat裡面基本上都煮全素，蛋跟起司甚至連蜂蜜都不能用，但是我一直覺得我在這裡吃的比外面好太多了，洋蔥、紅蘿蔔、花椰菜這些東西其實怎麼煮都難吃不了，不過這些食物哪裡來的?

最簡單的當然就是去超市買，白米、馬鈴薯、義大利麵和麵粉之類的主食絕大部分都只能去超市買，有時是用公費，不過通常是有去超市的人就看他自己有沒有多餘的錢順便買一些回來補充。

然而，絕大部分的蔬菜跟水果都不是從市場買回來的，或者說，都是不用錢的。

跟德國等歐洲國家不一樣，克羅埃西亞的傳統市場還沒有完全被超級市場取代，傳統市場的食物目前大多數仍然來自克羅埃西亞農民，有好處也有壞處，壞處當然就是種類比較少，由其是冬天，水果幾乎只看的到橘子跟柳丁，這兩天到了維也納才知道，有錢的國家超市裡什麼都有，鳳梨、芒果、山竹、釋迦等各式各樣的水果都有，整個差超多，而且很明顯不是奧地利產的，至於好處呢，在德國的傳統市場大部分都是給觀光客參觀的，想省錢就乖乖去超市買，克羅埃西亞則可以在傳統市場買到比超市便宜許多的價錢。

通常我們去菜市場的時候會是下午三四點要收攤的時候，直接問賣菜的阿姨或是伯伯有沒有賣不出去的菜可以給我們。我原本想說我一個亞洲人跟他們一起去要菜那些菜販會不會很尷尬，不過其實他們似乎還蠻喜歡我跟的，上次還請我們吃他們自己做的點心。

結果後來每次有沙發客來拜訪這裡我就帶他們一起去菜市場，那個請我們吃點心的阿姨，看到三個台灣人跟著一起來的時候笑得超可愛的。

真的有可能免費拿嗎？有…而且還真的不少，尤其是夏天的時後通常我們都裝不下。

賣不出去的食物

憑什麼讓我們免費拿這些食物？這些食物不是因為有毒、長蟲或是腐敗爛掉，而是因為賣不出去，沒有經濟價值了，上次看到台灣有關格外品的介紹，我們拿到的蔬菜有部分也算是格外品吧。

（左）這個阿姨主要是拿比較短的紅蘿蔔給我們，不過還附加了幾個蒜頭跟洋蔥（右）這個大叔每次看到我都會講”你好”，幫我們挑了整整兩大袋的甜椒。

（左）這個媽媽給了我們兩個葉子比較黑的包心生菜還有一棵比較小顆的高麗菜。（右）也有一些比較大量的情形…整箱的迷你高麗菜全部都給了我們，這種高麗菜很小，最外層的葉子很容易變黑，放了幾天葉子都變黑了就很難賣了，要像正常高麗菜一個一個把葉子挑掉又太麻煩。

（左）克羅埃西亞冬天的橘子特多，每次地上都會有一箱一箱的橘子讓別人隨便拿（右）這些奇異果他幾乎全部都不賣了，他一直裝到我們身體負荷不了才停下來，克羅埃西亞這裡產的奇異果，非常小又沒什麼毛還軟軟的，我都用手剝一小塊直接用吸的，那些爛趴趴的奇異果，卻是我吃過最甜最好吃的奇異果。

（左）這是最誇張的一次，整整三箱的番茄他直接拿給我們，這些番茄唯一的問題就是有一兩盒已經軟掉了，隔天我們把他們全部拿去做成紅醬。

如果來的太晚，菜販都走光了，繞菜市場一圈還是可以在地上看到很多不要的蔬菜，當然最主要是橘子，（右）已經切過的小黃瓜當然不會有人要買，我們撿回去把切面在向內切掉一公分洗乾淨也還是小黃瓜。

（下）放進廚房裡就變成這樣

從菜販的行為看蔬菜的問題

1. 挑快壞掉的有點爛掉的蔬菜

這是最常見最容易理解的情況，香蕉番茄甜椒常常有一些地方會被碰傷黑黑的，花椰菜放了幾天上頭容易有黑斑變得醜醜的，要煮時要把黑黑的部分挖掉，迷你高麗菜外層黑掉的話要一顆一顆把外層的黑葉剝掉，這些食物雖然有部分不太適合吃，但是其他超過一半的部分都是可以吃的，他們只因為身上的一點汙點變被判了當垃圾的無期徒刑。

不過，為了讓番茄不要那麼容易碰傷，人們把魚的抗凍基因塞到番茄裡面讓他變「堅強」，香蕉則是在還沒成熟前就全被採下來等到要賣再噴乙烯催熟。

2. 完全沒有壞掉但是長的比較有創意的格外品

雖然在傳統市場不會像超市那樣把長的不符合規格、塞不進紙盒紙箱裡的馬鈴薯、番茄或其他蔬菜丟掉，但是為了方便處理，大家總不會希望買到太歪來歪去的蔬菜。從小每個人都教我們怎麼挑菜怎麼挑水果…有斑點的不要、有殘缺的不要、畸形的不要，又大又美又漂亮的才是好的，好不好吃甚至還比不上好不好看。的確，付相同的錢，誰不希望買到最好的，但每個人都把好的挑走，不好的誰要?他們不能吃嗎?

長這樣子會有人買嗎？之前聽到台灣的新聞說紅蘿蔔們都長出小雞雞，賣不出去損失慘重，我也覺得處理那些長兩隻腳的紅蘿蔔比處理正常的紅蘿蔔麻煩多了，甜椒也常常會有破洞或顏色不均的問題，這些食物都沒人要買，但百分之百能吃。

3. 完全不挑就直接丟給我們的

通常就是在產季的東西，供應量太大，不把這些消耗掉的話進不了新貨而且這些稍微老一點的蔬果完全賣不出去因為每個攤販都在賣最新鮮的，不是最新鮮的根本沒人買，所以才會像那樣直接把一整箱幾乎都很完整的橘子或是番茄給我們。

那些攤販們都知道squat裡面的人，所以都很習慣給我們了，我們有時候也會拿免費商店的商品去給他們，大家也在計畫之後要在菜市場當場把要來的蔬菜煮掉送給人們吃。有點類似國外的食物非炸彈(Food not Bombs)，他們會去蒐集不要的食物然後煮給窮人吃。

 

又一次很多人會覺得我們去菜市場要菜的行會根本就是不勞而獲，但是白吃的午餐不吃?難道要丟掉嗎？

現在的社會真的是寧願將他們丟掉也不送別人。如果社會不喜歡我們這樣不勞而獲，那就想辦法用適當的方式處理這些被他們當垃圾的食物，而不是把這些食物鎖起來再統一丟掉。我們尊重這些食物，在我們的眼裡他們絕對不是垃圾。

台灣會有這麼多被丟掉的食物嗎？

其實只要提稻米就夠了，台灣超適合種稻，不過感謝美國大兵，台灣人現在早餐吃麵包漢堡三明治，午餐晚餐其中一餐有飯，另一餐就要來點特別的吃個義大利麵或是披薩….進口了一大堆麵粉取代了稻米需求，為了保護農民，政府用保證價格收購的米倉，每年給阿兵哥吃和送到海外拼外交都還用不完，數以噸計的米就只能放著讓他爛…

如果要追求最大的經濟效益，那之後是不是變成全台灣的米都將來自越南泰國，然後台灣產的米則專門為日本生產禮物級太空包白米。這樣GDP比較高大家就會比較開心嗎？英國每年出口一大堆雞肉、豬肉、起司、木材，然後再從其他國家進口幾乎等量的相同產品…這樣子到底是在幹嘛？

市場經濟下完全合理的行為在小朋友眼裡一定也會覺得這群大人到底在幹嘛，同樣的東西運來運去很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