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園航空城三塊厝─缺工、休耕、徵收,瓦解農村三部曲

上下游連續兩篇報導農村缺工問題後,凸顯出農業面臨人力斷層,導致無人耕作面臨強制休耕,進而影響農地使用,造成農村本身的生活體系受到影響而瓦解。由於農地無法透過農業使用創造收益,就容易淪為滿足其他產業開發用地需求的優先選項,甚至更容易成為土地炒作的祭品。

桃園縣繼成為國內休耕大戶面積最多的區域後,最近根據房仲業的實價登錄統計,受到桃園航空城成為台灣史上最大區段徵收案的影響,桃園縣更一舉奪下農地交易金額與面積最大的雙冠王,交易面積相當於四個台北信義計畫區的面積,也變質為最大的農地炒作案。

在今年104年7月29日,航空城特定區計畫案經內政部都委會審議通過,計畫範圍約4,600公頃(採區段徵收方式開發範圍約3,100公頃),當中非都市土地的特定農業區及一般農業區,徵收面積就達2500公頃左右,預計明年開始進行區段徵收。

剔除又翻案徵收,被迫休耕的三塊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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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園鄉埔心村三塊厝地區,地方上慣稱這裡為「兩河流域」,意指埔心溪及其支流所圍成的區域。原本內政部都委會於6月24日將這裡審查為剔除徵收的區域,卻又在本次7月29日審議劃入,主因是同意徵收的戶數達到7成左右,因此將有44.7公頃會進行徵收。對於少數反對徵收,想從事耕作的居民又如何呢?

當地居民游小姐,回憶起在60年前,這塊土地都是在種稻,她本身也是從小開始就跟著家人學,從沒有間斷過。「那時候,我們家前面這塊平台就是曬榖的地方,甚至在WTO協議後政府推行休耕政策,我們還是希望持續耕作維持生活,不願意就讓土地放著不種。」

後來是因為什麼原因而無法耕作?游小姐說,主要是因為所在地的水源來自上游埤塘灌溉,但上游農地不是拿去蓋工廠就是休耕,久了之後灌溉溝圳就容易因為不常清理而阻塞,連帶影響下游水流不穩定難以維持正常灌溉,位於灌溉水道末端的農地也被迫休耕了。

游小姐描述的三塊厝休耕情形,其實普遍見於台灣西部位於風頭水尾的區域。在上一篇報導的主角雲林四湖地區,早期也有建設溝圳,但一樣是在長期休耕政策的影響下,灌溉溝渠沒有使用而逐漸荒廢,等農民最後想使用的時候,已經無法引水只能打井抽取地下水。這都證明持續休耕會影響耕作設施的正常使用,導致荒廢時間太久失去功能。

游小姐又說,雖然三塊厝大部分的居民都願意被徵收,但像她們這種繼續從事農業的居民,大約還有15戶,約5甲地左右想耕作的農民,不願意被徵收。畢竟,這是從小的家鄉,家人在這,工作在這,小孩在這,老人家也在這,這個地方就是她們的家園。

在農村,農業缺工的問題持續惡化,許多想耕種的人,更因農地炒作而無力買地耕作,連擁有農地想耕作的居民,也面臨被迫無法耕作。雖然航空城計畫案是國家開發的重大政策,但農業是台灣糧食的根本,農地與農民的對待與處理方式是否也因列為重要考量呢?

游小姐說,她們家經歷多次徵收,由原本的1甲多農地剩下目前不到1甲地,只期望能夠保留農業專業區給她們耕作,讓她們能夠好好生活。

灌排不分離—重金屬汙染農地廢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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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困擾游小姐想要務農的因素,還有個最嚴重的問題待解決,就是重金屬汙染。游小姐說,早在20年前就有工廠在灌溉水源上游建立,那時侯哪有灌排分離的原則,都是在一起的,要說汙染也是很早就開始的事情,但環保局是一直到101年,才突然說要到我們這邊進行土壤重金屬檢測,結果就說我們這邊農地重金屬銅超標,要列為管制場址不能耕作。

翻查環保署公告土壤汙染列管場址,三塊厝是在101年3月8日開始進行採樣檢測,重金屬銅檢測值落在800~3000ppm之間,扣除部分解除列管的場址,目前有155筆地號是被列管的。

重金屬過高的主要原因是什麼?

首先排除土壤母質因素,依據農委會100年度北部區域農地資源空間規劃計畫,說明大園鄉是以紅壤、黃壤及沖積土為主,當中說明了紅壤鐵、鋁含量較高,有效矽、銅含量低。可以得知如此高的銅檢測值,環境或外在汙染是主要原因。

此報告也指出,大園鄉工廠以金屬製品製造業、機械設備製造業、紡織業比例較高。游小姐強調,在上游就有工廠,這都是很早的事情,要有汙染也是一直發生的問題,為何選在101年要啟動航空城計畫時,才過來監測呢?

以此來看環保署在今年2月10~11日招開的「土壤汙染管制標準」修正草案公聽會,當中重金屬銅的管制標準,農地會維持在120ppm,而新修訂的將一般地區畫分為一般地區、工業區,當中工業區的管制標準提高到1000ppm。

以工業區而言,會希望放寬標準以符合規定,但從三塊厝的例子可以得知,在灌排無法分離的狀況下,工業對於農業的汙染會導致農地無法耕作,還必須花費龐大納稅人的錢進行整治。如果放寬重金屬標準,會不會掀開潘朵拉的盒子,反而使更多的良田受到工業污染影響而重金屬超標呢?在修訂之前是否應該解決源頭管制的問題?

農地只能徵收?精緻農業的價值提升是方向

而在航空城計畫另一側的三腳村,則因為居民集體抗爭,已於今年劃出徵收範圍。當地居民林小姐說,這塊土地,是家人在100多年就世代居住的地方,3年前從外地回來務農,就遇到航空城計畫開發,當時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林小姐又說,後來由於多數居民不願意被徵收,航空城計畫評估可以剔除,才鬆了一口氣。

而對於未來農業的規劃,林小姐則希望以秀明農法的方式善待這塊土地,林小姐說,會先找尋適當的作物種植,其實大園在休閒農業、花卉產業是有發展空間的,她希望能夠結合這些資源,能夠發展出生產結合觀光的經營方式。

同樣是土地的經營利用模式,將農地強制劃分他用,或是從精緻農業的角度設法提高價值?這方面必須要各相關部會做審慎評估才行,而農業在面對缺工、農地休耕、農地轉用的情形,是否應該要從國土保安的構想來看待,而不是只以少數服從多數的角度來思考呢?這樣農業永遠都會受制於工商業,而難以永續發展,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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