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木材自給率1% 林業復興元年 人工林重返市場

台灣林業停擺近三十年,向政府承租國有地造林、經營林業的林農們完全無法回收利潤,叫苦連天,要不就放棄承租,要不就將林地轉種茶樹、果樹,反而造成林地更大的破壞。林業長期萎縮,目前全台僅剩八萬名林農、四家林業合作社。

農委會今年決定重起林業,首次介入補助林產業經營,祭出多項林業新政策。林務局將在今年年底完成「林產品台灣農業良好生產規範」,預計明年年中上路;明年起,林業合作社若要購買集材機、顎碎機等林業機具、申請國產木竹材驗證,可向林務局申請1/2補助獎勵金,每部林業生產機具最高補助300萬元,盼能藉此協助台灣林產業朝「永續經營」目標邁進。

「未來林務局也將協助行銷國產木材。」林務局局長林華慶承諾,或許可能從公部門木造工程做起,慢慢帶動國產木材市場,未來也不排除將國產木材列為綠色採購項目。

聽到林務局林業新政策,林農激動表示,「不用再吃安眠藥了!終於可以安穩入睡!」這是進入林業四十年來最感動、最心滿意足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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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事林業四十餘年,終於看到林業重新啟動,林農感動(攝影/賴郁薇)

木材自給率不到1%,林農:台灣木材很好卻沒經營

台灣每年需要600萬立方公尺的木材製成傢俱、紙張、建材,但國產木材僅有3~5萬立方公尺,「木材自給率連1%都不到!真的太低了!」林華慶直言。

而台灣木材需求量既然這麼大,但自給率卻不到1%,怎麼滿足國內木材市場?「這就是問題所在!」林華慶表示,台灣每年從馬來西亞、越南、印尼、日本、加拿大大量進口木材「但這一路增加了多少碳排放?其中又有多少林木是來自這些國家的天然林?

「並不是國外的木材就特別好!」林農們也紛紛指出,其實台灣木材品質很好,「一樣是相思木,國產相思木材的質地就比印尼好很多;柳杉也比日本韌性高。」永在林業合作社經理林家鼎指出,但礙於國人對於國產木材不熟悉,且國產木材供貨不穩定,造成木材加工廠不敢下單,使得國產木材賣不出好價錢。

林農解釋,相思木因為含水量比較高,再加上早期加工技術不純熟,相思木材都僅用於鐵路枕木,「但現在壓製、乾燥技術越來越好,相思木材開始能用作木地板材。」現在已經有一些室內設計師為求合法木材,開始要求選用經過驗證的國產木材作為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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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每年需要600萬立方公尺的木材製成傢俱、紙張、建材(攝影/賴郁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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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擺著國內人工林中的優質經濟木材沒有好好經營,但卻每年大量從國外進口可能來自天然林的林木(攝影/賴郁薇)

林務局:人工林需要適度撫育疏伐

林華慶表示,台灣擺著國內人工林中的優質經濟木材沒有好好經營,但卻每年大量從國外進口可能來自天然林的林木,「身為地球公民,應該思考這樣真的合理嗎?」

「伐木不是開發,而是林業正常的經營行為」,林華慶解釋,就如同稻米成熟後要收割,林木長成後當然也需要伐木,「若不砍,樹木長到一定的樹齡,也還是會老死、枯死。」

「人工林是需要適度撫育、疏伐。」林華慶進一步解釋,移除長得不好的林木,反而能讓健康的林木有足夠的生長空間,「況且,樹木長得太密,地被植物的陽光都被搶走,根本長不了,久而久之,林間的物種多樣性、水土保持功能就降低了。」合理的疏伐對森林生態也比較好。

林華慶表示,台灣過去已有27萬公頃公、私有生產性人工林,可惜礙於林業政策不鼓勵伐木,使得經濟林木無用武之地。「現在重點不是要不要利用這些林木,而是該怎麼利用。」林華慶強調,環保跟林業之間應該找出交集,「在排除環境敏感地區的前提下,永續利用、友善環境就是林業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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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林業停擺將近三十年,人工林幾乎都沒採伐,國產木材市場逐漸萎縮(攝影/賴郁薇)

兩家合作社通過FSC認證,林農兼顧環境正義

但「永續經營、合理使用」究竟要如何落實?林務局現已輔導新竹永泰、屏東永在兩家林業合作社通過「國際森林永續經營驗證」(FSC),盼能合理經營人工經濟林,兼顧環境、社會的前提下,讓林農合理採伐、合理獲利。

永泰林業合作社董事長梁兆清表示,當時委請台大森林系協助進行林地調查,花了兩年盤點林地內的樹種、瀕危動植物及其棲息地,並進一步劃設保護區、擬訂監控計劃及採伐計劃。

「驗證單位每年都會派人來抽查。」梁兆清表示,驗證單位除了不斷來詢問當地原住民、地方政府的意見之外,五年合約期內,驗證單位每年都會不定期派員前來確認採伐運作,以確保經營方式符合當初擬訂計劃。

目前永泰林業合作社以「砍三留六」的經營方式取代一次性大規模的「皆伐」,砍去種了四十餘年的柳杉,再種下新的台灣杉、福州杉,在合理、適度的尺度開發林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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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農們紛紛指出,國產木材無論韌性、硬度都不輸國外木材,品質很好(攝影/賴郁薇)

 橫向疏伐做水土保持

身為台灣第二家通過FSC驗證的屏東永在林業合作社也自有一套林業經營做法。「屏東林地遇到最大的問題就是強勢外來種銀合歡入侵。」銀合歡的根系會釋放毒性,使得「非銀合歡」的樹種難以生存,許多台灣原生種也因此節節敗退;目前永在林業合作社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移除銀合歡、擴種相思樹」。

當初負責協助永在林業合作社擬訂森林經營計劃書的企劃陳威廷表示,因為永在林地位於特殊水土保持區,因此每條疏伐帶採伐面積都控制在1.99公頃,不僅規劃林地保留區,更以橫向疏伐法採伐林木,確保在大雨來臨時,仍能擋住、保留土壤。

此外,永在林業合作社更購置內輪差較大的裁車,縮小裁車在通行時的迴轉半徑,減少傷害地被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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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在林業合作社以橫向疏伐法採伐林木,確保在大雨來臨時,仍能擋住、保留土壤(攝影/賴郁薇)

需林務單位協助盤整資訊

然而,談及當初一路建立FSC審查資料的過程,陳威廷坦言,林務局確實很幫忙,但準備審查需要很多背景值資料,像是林地、森林資源、毗鄰土地、社會經濟條件概況,「這些資料其實林務局都有,只是歸檔於不同處室單位,因此業者往往需要較多時間才能完整盤點。」

既然未來認真要輔導林產業者走向FSC驗證,陳威廷建議,或許能由地方林管中心統整申請FSC所需的資料,再加以歸檔入庫,比較有利林產業者抓取備審所需資料。

屏東林區管理處坦言,確實有這問題,討論由企劃科彙整相關資料、協助建檔,以便有心申請驗證的林產業者找資料。李允中表示,現在南投林區管理處試辦,逐條比對FSC執行原則與現行地方林區管理處處理採伐的做法有何不同,待整理出來後再逐步調整地方做法。

「現在發現最大的落差在於,我們之前都沒考慮到與當地住民溝通,會調整!」試辦計劃預計在年底完成,讓各地區林管處得以參照,調整目前做法。南投林區管理處試辦計劃將在年底完成,李允中表示,該份成果報告將成為觀摩報告,讓各地區林管處得以參照,調整目前做法。

李允中表示,林務局現也在清查人工林地實際狀況,「上一波清查是在二十年前,許多林相都變了,樹木生長情況缺乏現場調查資料,要再更新資料。」

經盤點,有些人工林已變成次生林,林華慶表示,待明年六月底調查結果出爐,再看實際林地狀況,將不適合採伐的林地劃定為保護性人工林,「二十年前劃設的林木經營區人工林不代表未來還適合生產經營。」

環團表示肯定,希望林務資料更公開

「這樣的做法很正面!」地球公民基金會執行長李根政表示,特別是將次生林劃為保護性人工林,值得肯定;未來清查結果出爐,後續林地分區經營還有待規劃更細緻的配套,以確保次生林能真正受到保護。

針對林務局所規劃的林業政策經營方向,李根政表示,「這個方向跟我們想的方向是一樣的!」肯定林務局的回應;但也指出,未來比較關切這些林務資料會如何公開,以及如何用這些資訊怎麼跟外界溝通,建立社會互信。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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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也會老 人造林20年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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