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寫手

〈永續學社參與經驗系列〉我們是如何團體的?

我在2012年時就企圖找同學組成社團,直觀的希望能與校內同學一起討論永續農業、樸門設計等等相關的話題。當時對組織工作了解甚少,也因此沒有任何的進展。一直到參加校內其他社團前後一年多,了解到組織工作的重要性;並依樣畫葫蘆操作組織工作,接觸不同的同學。有人說組織工作就像在交朋友,剛參加該社的我當時非常不認同。但離開第一個參加的學運社團後,我著手重新組織永續學社;深深體會到「戰友」對於推動校園議題的重要性。有戰友,才有戰場。

即使認為以永續學社的規模與組織目標,都稱不上是一個異議性社團或學運社團。但我直接複製了我最熟悉、也最排斥的異議性社團常用的社團工作方法用於永續學社的初期組織建立上。也因此,我一開始無意識的減少個人交流,將讀書會形式放置於主要的聚會內容。這個我意識到我的組織群眾及潛在的幹部,就在我自己主輔修農業相關系所周遭;並且我逐漸的確立出組織同學的目標,應該建立在一個具有共同經驗的主題上:對中興大學校內的教育論述進行「永續性」觀點的批判。

組織誰?

但後來發現,一個小型學生組織多少難免個人友誼的連結來維繫。即使這個社團一開始設定就是以生物與農學相關科系的同學為標的,還是吸引了許多非農學院的「農青」,我們總有各式各樣的「標籤」可以辨認來來去去的社員(以及社員的自我標籤)。知識青年、覺醒青年、文藝青年、憤怒青年、廢柴青年、政治青年、學術青年等等。顯然我們的團體動力自然而然地發展到一個具有友誼及情感交流的組織。組織過程中令我意外的是,除了我自己一直都有想休學的念頭以外,前後有三位參與同學休學去旅遊或打工。這些社團參與者的回饋均是讀書會給了個人一個學校中相對舒服的知識空間。這時候整個組織的目標已經不知不覺的轉向到對農業及環境議題及政策進行批判性的分析,並且強調著以知識來進行交流。同時也企圖找可以實踐的農業實作項目,卻一直未能付諸實行。

 

我們工作量雖不多,但架構非常明確;兩名社長和常來的同學作為幹部群。同時我常開玩笑地說「一個幹部要帶兩個新人當業績」,而大家確實也會找對這些主題有興趣的朋友來。這也是社團成長重要的原因,讓每個幹部靠著直銷式的「分享觀」來吸收新的社友,進而吸引有興趣的朋友進一步參加。我回想到,我之所以排斥組織與團體工作方法,是在於我受過無架構的決策模式的傷害,且成員因公事歧見產生的情緒無法有效處理,造成緊密人際網絡中的互相責難與傷害,並且近乎情緒勒索式的要求妥協。也因此我後來很明確的將組織工作當作一個「分享」的輔助工具,透過組織工作來開發新的潛在夥伴並避免倒社。同時,組織工作也避免過去無架構組織中的「半推半就」的分工模式,並以關懷組織成員、不衝突組織動力及行動目標為主。

議題設定

許多人都談過的,一個大學生在學校四、五年,碩士兩、三年,但學校的機構一直都在,校園也一直有許多迫切及不迫切的議題可以挖掘。這種情況下校園運動非常容易因為交接而斷裂。除了幹部以外,各場讀書會、校園運動的群眾也是零星的。外在的政治氣氛是社運政治化,聯繫又是靠網路工具,日常的深化經營並不容易,更遑論碰觸市區週邊的議題。但我認為這樣日常各方面的經營,就是「盡力而為」:設定一個合宜的組織目標。

 

即使社團的學弟妹深信「太陽花學運」與「社群網絡」造成了社會氛圍的改變。我依然質疑著社群網絡是將我們套在「同溫層」的牢籠或是促進與「友善者」的聯繫?太陽花學運真正改變了什麼對當時的我們並不明確;但個人明顯的感受到訴諸國族主義的運動及政治瀰漫。即使我不排斥建國運動,但這樣的國族主義優先的號召,在社會運動圈阻斷了許多對現狀的討論及觀念架構。另一方面,在社群網絡上甚至對議題採取開放態度者,也容易有政治意圖及意識形態的爭執;可能在一項議題上可以合作的人,可能不能在另一項議題上可以合作。這造成我個人在議題與發言上有非常嚴重的自我審查,甚至已經到相當鄉愿的程度。這也直接的影響到我對於社團議程設定的保留。

 

對照外在的政治環境的升溫與壓力、「學生」運動作為一個有時間限制身分的運動;我一直到紅綠聯合政治在大選失敗後的2017年後,才真正的理解公害、城市、工廠、及鄉村的抗爭,與所謂「很夯」的議題,例如都市農業、食農教育、永續、有機、放養、天然與人工之爭,可以放在同一個,地方特定性的觀點與全球化因素的基準面上討論。也亦即,我們在做的事情,便是回到自己熟悉的知識領域裡,以食物、流域與生態做為一種社會連結的觀點,以農業的生產性質作為突破口;除了理論化農業過程之外,更是在個人資本的累積上找到一個有貢獻性質的就業出路可能,什麼是農業研修者可以做的。

成功或失敗?

我們發起過最大的校內倡議是要求校方訂定《國立中興大學校園樹木管理辦法》。校園運動的推進需要長久的進程,尤其校方如果沒有媒體關注或公眾壓力,是鮮少與學生進行談判或妥協。在這個過程中,社團幹部的個人能量被大量的消耗,我個人又在面臨準備研究所的時間。然而,我看到我們均有相當的思考與意見表達的成長。後來與校方的對話如預期的沒有任何政策改變的效果,但我們延續中興對於樹木抗爭的傳統,並引進了整體論以及選擇站在傾向制度化管理的一個角度。

 

後來台中也因為2017年二月反空污遊行,出現了以社團為單位的跨校聯盟「反空污青年大平台」。我們正式的接觸台中學運圈建立組織間的關係,也有許多個體戶的社運好朋友參與。不同於太陽花時期的面孔,新的行動者與新的議題在台中陸續發酵。但我們的守備範圍,還是因人力的限制,鎖定在校園倡議與校園啟蒙。學運組織最重要的基石在於學生的啟蒙與結盟。在網路年代要啟蒙或許很容易,但要維持結盟很困難。這也是社團經營的最主要的目標。說到底,社團都還是要調適經營的手法與組織策略來適應時代浪頭上的同學們。

 

僅以書寫,留下整個團體共同走過的路。


〈永續學社參與經驗系列〉是永續學社於2017年對社團成立五周年的參與紀錄,由社員、社友撰寫參與本社「不只是農業讀書會」經驗,與大眾分享我們堅持藉由學習型組織創造論述、行動與組織的空間;深化對社會與人文面向的農業關懷;投入糧食、自由貿易、分配、國家機器、食品安全、工業開發、資本主義等等對農業影響的討論與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