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農藍莓之路 02》呼密農場生鮮+觀光,藍莓、黑莓、覆盆莓、草莓成「莓果樂園」

剛邁入藍莓產季,踏入呼密藍莓農場,不同品種的藍莓皆已成熟,無農藥殘留立刻可新鮮現吃。再往前行,黝黑發亮的黑莓以及艷紅的覆盆莓、草莓,新鮮誘人,甜中帶少許酸勁,難以想像台灣可以有如此豐富的莓果世界。

林煌仁七年前開始斜槓假日農民,發現國產藍莓潛力無限,開始少量栽培獲得好評後,乾脆辭職從科技業出走,建立呼密藍莓農場。他投注百萬元建立網室與自動化栽培系統,突破技術瓶頸,無毒栽培藍莓,不但產量豐碩、也美味安心。

相較於其他業者大規模栽培,林煌仁供應生鮮藍莓之餘也發展加工與觀光採果,更開拓罕見的黑莓與覆盆莓,自成一個豐富的莓果樂園。

林煌仁從科技業出走,花費積蓄打造呼密農場,讓鮮嫩的國產莓果唾手可得。(攝影/孫維揚)

被枇杷養大的工程師,有錢有名沒生活

被藍、黑、紅色的莓果簇擁的林煌仁,童年水果其實是橙黃的枇杷。老家位在盛產枇杷的太平,他從小在果園玩耍,小學就幫忙家裡採收、包裝枇杷。他記得夏季採枇杷時,經常被午後雷陣雨淋成落湯雞,還曾遇過閃電劈在身旁,跟同學能在家打電動的生活迥異。

林煌仁求學過程逐漸遠離家鄉,大學時還竊喜「不用被務農生活綁著」,研究所畢業後在中部科學園區擔任工程師,隨後高升為公司主管,獲得模範勞工等殊榮。

高薪的代價,是林煌仁凌晨起床、深夜歸家,早餐只能車上解決,會議塞滿行程,「半夜可能要起來(工作)」。被工作追著跑的他心力憔悴,反倒是偶爾回鄉幫忙農事,雖然消耗體力,心裡卻能獲得平靜,也萌動從農想法。

「農業比較能成為志業」,但貿然轉行風險過高,他擔心無法養家,只能先假日務農,試種不同品種枇杷與苦茶樹,嘗試可行的農作跟生產模式。

萌生務農想法,接觸藍莓發覺市場

2017 年,林煌仁偶然發現台灣有人栽培藍莓,好奇心驅動他採購數十株栽培。他從資料中得知,智利等中南美洲、中低緯度國家皆有生產藍莓,並為出口主力水果。他試驗後也發現,選擇南高叢、兔眼兩大類藍莓的品種,不用在台灣高山栽種也能產出藍莓,因此躍躍欲試。

藍莓具花青素、膳食纖維等豐富營養素,台灣需求量逐年攀升,林煌仁注意到 2017 年即進口 1237 公噸新鮮藍莓,2021 年後更突破 2000 公噸。他試吃自己的新鮮藍莓後,也驚覺鮮明的酸甜味、軟嫩口感完勝進口藍莓,「超級有感覺!」加上藍莓多是業餘栽培,國內競爭者不多,他認為商業生產新鮮藍莓若成功,就可以全職務農。

新鮮度高、完熟後風味極佳的國產藍莓,是林煌仁最大的成就。(攝影/孫維揚)

業餘擴大規模問題多,自動化設備協助栽種

林煌仁坦言,當時國內藍莓研究、資源少,身為經濟支柱,投資錯誤就會賠上一家生計。他雖在 2017 年成立呼密藍莓農場,但繼續維持半農,投注積蓄搜集藍莓品種、嘗試規模栽培。最初他常在整理藍莓時接到緊急工作,只能在田間、滿臉灰塵時參與正職工作的線上開會。

嘗試商業生產過程,林煌仁面臨諸多困境,他跌跌撞撞摸索解方。例如,藍莓喜好土壤有機質豐富,但台灣土壤有機質不易留存,他嘗試將藍莓種在土壤中,但維護成本極高,後來改為袋植、離地栽種藍莓。另外藍莓需水量大,不過太平旱季明顯,他還得特別載水上山澆灌。

林煌仁邊試邊種,逐漸累積實作經驗, 2021 年一人管理約 400 株藍莓,印證自己有能力規模栽培藍莓。他也憑藉科技專長,導入物聯網於果園中,不上山時亦可以為藍莓澆水、灌肥,「在辦公室遠端照顧!」

藍莓需偏酸、有機質豐富的土壤環境,林煌仁用椰纖等介質調配栽種配方。(攝影/孫維揚)

下山後繁殖、蟲害困境湧現,薊馬是最大夢魘

林煌仁在 2021 年承租台糖於霧峰的平地,把藍莓搬下山,增加栽種便利性。他指出,藍莓果實小,採收仰賴大量人力,國際間不少藍莓農場發展觀光採果。加上台灣缺乏「國內能產藍莓」的認知,他在霧峰規劃藍莓休閒農場,推廣國產藍莓也減少採收成本,「平地方便客人造訪」。

平地栽種藍莓面臨的挑戰不同,像林煌仁缺乏比種子繁殖更快產出藍莓苗木的無性繁殖技術,讓他想自己繁殖藍莓,擴大栽培量就出現瓶頸。他同時面對更嚴峻的蟲害,尤其是薊馬會用口器吸食藍莓嫩梢、花、果實汁液,導致植株衰弱、產果率下降,果實外觀也變差,失去鮮果價值。

薊馬曾在太平山區造成林煌仁幾無收成,於霧峰栽培後,因溼度低、溫度高,薊馬數量更多,還有捲葉蛾、毒蛾等更多樣的害蟲。但藍莓於台灣目前無推薦用藥,他早期只能徒手捻除害蟲,並蒙受四成以上的鮮果損失,「相當可怕」。

遇上導師突破瓶頸,IPM 控制蟲害有成

幸好機緣主動上門,林煌仁分享,中興大學園藝系助理教授陳錦木意外拜訪,成為他重要的藍莓導師。陳錦木不僅教授他無性繁殖技術,協助大量產出藍莓幼苗,並引介中興大學昆蟲系與植物醫院合作,替他研究藍莓蟲害,設計 IPM (病蟲害整合管理)方針來應對。

除了定期清園、建立網室隔絕外界,林煌仁也依據主要害蟲種類,在定點設置燈光、性費洛蒙誘引器,同時定期放置小黑花椿象、捕植蟎等生物性天敵,多元防治方法顯著降低害蟲密度,「像今年度藍莓花況很好」。因為不在藍莓開花、結果期施用農藥,藍莓能現採現吃,亦可讓蜜蜂、蝴蝶等昆蟲放心授粉,穩定藍莓著果率。

林煌仁並分享,現在他與中興大學研究藍莓病害、病毒與薊馬鑑定,優化防治方式,也跟農業藥物試驗所合作藥物殘留試驗,預計今年將有產銷履歷認證,落實消費者食安、果實美觀與豐產。

陳錦木認為,林煌仁在理想、現實間取得平衡,例如建立休閒農場與繁殖苗木,是確保農場非產季也能營運。但林煌仁為了採果安全,想有機栽種藍莓,卻因難以控制病蟲害,只能改用 IPM 方式栽培。他並透露,林煌仁不僅主動找尋大學、改良場資源,虛心求教,也常從白天到晚上都在園區,研究如何優化栽培管理。

黑莓為未來新星,加工、採果多角化經營

在林煌仁的農場可以見到「閃爍」、「海岸」、「薄霧」與正申請專利的「微光」等多個藍莓品種,在不同時間開花、結果,拉長藍莓供果時間。他還將觸角延伸至黑莓、覆盆莓與草莓,不僅將農場產果季提早到冬天,鮮豔的四種水果更吸引許多消費者預約採果,林煌仁的電話接不停。

紅、黑莓果的植株較少,主要是擴大供果種類、穩定觀光客源、支撐藍莓產銷。不過林煌仁發現,黑莓名氣逐漸攀升,但不像草莓已是明星水果,競爭市場激烈,而相對於結果需冷性高的覆盆莓,市面可見較多耐熱、可在台灣平地結果的黑莓品種。綜合環境需求、病蟲害控管與市場潛力,他分析黑莓經濟量產效益可與藍莓比擬,之後會著重品種篩選跟繁殖,開拓黑莓市場。

林煌仁多樣化栽種莓果,「莓果派對」色澤鮮豔,令人為之瘋狂。(攝影/孫維揚)

生產藍莓會有外觀較差、熟度未達標的次級品,除了販售冷凍果,林煌仁也與加工業者合作,販售冰棒、果醬、酵素、醋等藍莓加工品。他也精心設計採果、食農教育活動,親自教導客人藍莓知識、挑選與採果技巧,也跟農友或異業合作,在農場舉辦小型市集,提升消費者拜訪農場的機會,藉此強化他們認同、採購國產藍莓。

「莓果日記」負責人楊士藝常與林煌仁交流藍莓產銷。他表示,休閒農業耗費農民心力,需壓縮照顧作物時間。林煌仁的休閒農場規劃良好,農場曝光度因而提升,楊士藝對其成果感到佩服。

陳錦木分析,台灣農民單以供應果實、苗木等純生產面經營藍莓,維持生計門檻較高,生產規模較易受限。而林煌仁以生產、加工品、觀光採果和休閒教育等多元化經營藍莓農場,各面向相輔相成,是台灣建立藍莓產業可參考的經營模式。

林煌仁舉辦食農教育,也讓遊客自行採果,試圖開創不同的藍莓經營模式。(圖片來源/呼密農場臉書)

投入需資本、技術、品種,台灣藍莓仍待擴增

呼密藍莓農場目前經營面積約 1.2 公頃,已達年度收支平衡,但林煌仁透露,建置農場投注約 600 萬元資本,成本頗高。他表示,資本、栽培技術與適合的品種缺一不可,才能降低進場風險。他現在把握自己栽種技術優勢,與農友共營衛星農場,打算將規模擴大為 3 公頃,每年產果量為 10 公噸為目標。

林煌仁強調,台灣藍莓市場強勁,年輕人也較有興趣接觸藍莓栽種。他預計培養專業的生產團隊,更有系統栽培、採收藍莓,協助他運作一、二、三級化藍莓產業鏈。他也正尋覓合適地點,設置黑莓農場,鑽研黑莓的品種後擴大栽種量能。

面對山丘藍大面積栽培藍莓,林煌仁反認為能促進消費者支持、農友生產國產藍莓,益於產業整體發展,且目前國產藍莓供不應求,山丘藍擴大栽培規模,小型藍莓農仍有生存空間。

不過他亦強調,藍莓農應開發與既有市場不同的藍莓客群,如他繼續強化藍莓食農教育、休閒採果,並搭配黑莓產銷,以此培養品牌獨特性,與山丘藍專門供應藍莓鮮果的策略區別。他期許以自身實績鼓勵更多農友跟進,一同打造台灣成為藍莓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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