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寫手

有麥香的麵條

文/陳淑華

水一滾,麵一下,翻騰之間,一股「氣息」襲來,鼻子湊上一聞,這是麥香吧!過去從沒有這樣的經驗,這是拜全麥麵條之賜,還是麵條由台灣土地長出的小麥製成之故?

今年五月底,回彰化參加「2011賴和音樂節」的活動,在昔日住家對面的中山堂廣場(雖然現已改名彰化藝術館)前的鬥熱鬧文化市集,看到有個擺著麵粉、麵條之類的食材攤位,原來是「喜願麵包工坊」,之前耳聞他們的麵包背後有一段推動台灣小麥文化復甦的故事。

這回,他們不賣麵包,就賣其鼓勵農民種出的有機小麥磨製成的麵粉,還有百分之百用這種本土麵粉製成的麵條。忍不住上前詢問了幾句,麵粉要背回北部,太重了,就來包麵條,全麥的麵條吧!

之前,偶跟母親聊天,聊到昔日農家生活。十月冬,稻子收成後,他們會種麥仔的記憶,竟然浮上抬面。

過去雖從一些文獻讀到台灣種過麥子,甚至知道台中大雅至今仍是台灣小麥的產地,但小麥在我的認知裡不就是北方的農作,就是台灣文獻裡的作物,即使有也只侷限在台中大雅一地,沒有想到它具體存在母親的童年,透過母親,我第一次感受到「遙遠」的小麥之於我是親切的。

而那天讀到今年六月號《鄉間小路》劉克襄寫的〈芳苑的小麥狂想曲〉,在隨著作者身歷「喜願麵包工坊」於三月底在彰化芳苑舉行的慶小麥收割的場景時,許多與母親一樣的「麥作記憶」紛紛浮現,原來麥子的種植在台灣曾如此普遍!

而除了小麥,作者烏日老家與王功的一位老先生種的還是大麥。麥子收成了,大多被搜購走了,磨成麵粉或製酒,但農家都會留下一些自用,種大麥的阿伯說,他們會混白米煮成「大麥粥」,而種小麥者,有人會用磨米的石臼將它磨成粉,再攪成麵糊,煎成「麥仔煎」;或者揉成麵團,再成塊削入鍋中,煮成「麥粥」。

而在母親的麥收回味裡,鮮明的則是,把小麥直接炒熟加上糖漿,像「爆米香」一般切成一塊塊的「麥仔餅」。

台灣這塊土地是適合種麥的,就在中南部地區,老天挪出了一個時空,無雨夠旱又夠冷的冬天,正好是稻米收成之後。麥作比諸稻作,在台灣雖無法成為主要糧食,但做為雜糧,它是夠格的。日治時期,日本人洞悉了這塊土地的本色,大力推廣之,讓母親那一輩的老人心中留下繽紛的麥味記憶。今天「喜願麵包工坊」不僅喚起記憶,似乎也讓台灣的麥作版圖擴大。

母親的「麥仔餅」雖拉近我對台灣麥作的想像,但總還是有段距離,幸好我有「喜願麵包坊」的全麥麵條,雖然乍吃之下,麵條的勁道並非十足,但一條一條吃來卻紮實無比,可說越嚼越香越有味。

置身在麥香中,我開始想像「喜願麵包坊」麵包的滋味,開始想像如何揉它的全麥麵粉,或許以後我也會有屬於我的「麥仔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