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擋工業廢水污染霄裡溪,勞動黨陳新源:「我帶著你們,要關我去關。」

本屆九合一選舉,除了藍綠版圖大挪移,不少小黨也交出亮眼成績,尤以新竹縣最熱鬧,竹北選出勞動黨議員高偉凱,竹東有綠黨議員周江杰,另一位較少被媒體提及的,則是第二次參選,即當選新埔鎮民代表的「還我清淨霄裡溪自救會」總幹事陳新源。

阻擋友達華映工業廢水污染霄裡溪

陳新源這三個字,馬英九總統可能比你我更熟悉,因為在6年執政期間,陳新源至少當面堵過他5次,去年馬英九到新竹義民廟參拜,陳新源舉白布條嗆聲,當場被帶上警車;他的訴求只有一個:阻擋友達華映工業廢水,繼續汙染新竹母親河霄裡溪。

陳新源說,這個位置,讓他更有力量動員鎮民,和支援的環保團體分進合擊,緊盯華映友達在2015年底前,完成廢水零排放的承諾,若毀約,他就動員所有鎮民自己封管,「鎮民給我這個位置,我一定會帶著你們,要關我去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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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新源和地球公民基金會合作分進合擊,捍衛霄裡溪(圖片/地球公民基金會提供)

用理念,打一場乾淨的選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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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新源不買票照樣當選鎮民代表,一吐去年失利的怨氣(攝影/林慧貞)

11月29日,對台北市民是跨時代的日子,開放民選後第一次有無黨籍候選人當選市長,對小小的新埔鎮而言,那天也是歷史之夜,「這是新埔鎮民代表,第一次不靠買票就當選。」坐在散佈著文宣的競選總部裡,陳新源臉上堆滿笑容,但更多的是一吐怨氣後的舒暢。

陳新源是勞動黨桃竹苗勞工服務中心主委,同時也是「還我清淨霄裡溪自救會」總幹事,年近半百的人生,只有當兵時短暫離開新竹,因為深愛家鄉,平常一邊接手父親留下來的梨樹,一邊投入勞工、霄裡溪保護運動,去年曾代表勞動黨,在同一個選區參加鎮民代表補選,卻因為堅持不買票,在六個候選人中,以第三高票落選。

今年捲土重來,同樣面臨對手以一票千元賄選,正當他苦思如何突圍,突然瞥見路旁飽滿豐盈的稻穗,靈機一動,在文宣封面印上斗大文字:假如阻擋廢水排放,稻米變成良質米,每一斤多賣一元,一甲地就能多賺1萬5千元,四年賺6萬,是1000元的60倍。

此外,他每天和妻子徒步掃街,70幾天,五個里繞了4、5次,以孩子為訴求,標榜留給下一代一條乾淨的霄裡溪、營養午餐採用在地食材,成功吸住1249票,擊敗上屆補選最高票的馮天鍾,大大出了一口怨氣。

確定當選的那一晚,等待了一年的鞭炮聲批哩啪啦響起,陳新源偕著老婆發表當選感言,說沒幾句,這個征戰街頭無數次、被抓上警車也要高舉白布條抗議的硬漢,眼淚竟撲朔朔流下,他不斷鞠躬道謝,用客家話高聲喊著:「沒買票也能當選。」

談起那天的情緒,陳新源不好意思地說,當時那麼激動,是感嘆終於有人知道他在做事,不是作秀,「很奇怪,大多數的人,不會相信有人就是吃飽閒閒在做這件事(指保護霄裡溪),以為你是為了選舉,但是當選前後,我做的事都是一樣的。」

「他們不封管,我們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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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裡溪污染14年,居民抗爭次數多到數不清(圖片/地球公民基金會提供)

既然做的事都一樣,那為什麼還要選鎮民代表?

陳新源認為,這個位置給了更多做事的空間,他分析,這次當選,有部分原因是鄉民害怕華映友達的承諾跳票,希望有個人幫忙監督。

霄裡溪是台灣難得一見的甲類水體,即為最乾淨的水質,流域橫跨桃竹,發源於桃園縣龍潭鄉,在新竹縣新埔鎮匯入鳳山溪,百年來都是新埔居民灌溉、飲用的母親之河,自來水公司也在下游架設取水口;但1999年,華映、友達在桃園興建LCD面板廠,廢水全排進霄裡溪,污染1400公頃農田、3萬5千名新埔居民的飲用水。

消息爆發後,環保署檢驗當地水質,竟驗出光電廢水特有的有毒重金屬「銦」和「鉬」,在當地「還我清淨霄裡溪自救會」,以及環團地球公民基金會連年抗議下,環保署終於和友達、華映協調「全回收、無製程廢水排放」, 預計在2015年12月31日前,完成廢水零排放的目標。

然而,霄裡溪案子拖延14年,桃竹兩縣互踢皮球,甚至大開後門展延工廠廢水排放執照,這個爭了14年的承諾能否兌現,沒人敢打包票,這也是陳新源出來競選的主因。

「任何法律文件、承諾,在官商體制下都有漏洞,我不管他們要不要兌現,反正到時候不封管,我就帶上百名鄉親去封,」陳新源說,選上鎮民代表後,動員、說服里長和鄉親會更容易,因為有民意當後盾,「鎮民給我這個位置,我一定會帶著你們,要關我去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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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裡溪曾為甲類水體,卻被上游工廠污染14年。左上角建築物華映,右邊為友達(圖片/地球公民基金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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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映友達廢水排放口(圖片/地球公民基金會提供)

經營在地,才能走得長久

曾協助抗爭的地球公民基金會,執行長李根政認為,鎮民代表握有鎮民賦予的權利,更有機會和桃園、新竹縣府拔河,陳新源選上鎮民代表,對環保團體,乃至於整個社會,都是很大的鼓舞。

進入體制,並不意味放棄街頭,陳新源的目標很簡單:持續組織、保持地方民眾對霄裡溪的關注。

「以前地球公民基金會說要在台北辦記者會,要我們至少烙一台遊覽車,我隔天就馬上給他們一台車的人。」陳新源說,在外聲援的團體可以協助調查水質、科學資料、辦記者會等,但若媒體不報導也沒轍,所以一定要經營在地,互相配合,才能走得長久。

由於環保署已經給出承諾,未來陳新源暫時不會組織抗爭,但會時時追蹤廢水設備施工進度、檢測水質,見機舉辦訪調、在地活動,持續施加壓力,同時要求其他地方的水源頭不能設工業區。

霄裡溪從甲類水體變成中度汙染河川,廢水零排放後,重建之路才正要開始。陳新源說,未來希望逐漸復育霄裡溪及附近綠地,但先別種花,而是種樹,讓樹長出綠蔭,恢復生機,「雖然樹長很慢,很難在幾年內看到成效,但這是為了我們的下一代。」

霄裡溪污染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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