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總幹事載來的肥料,心裡一邊盤算著如何將這些肥料搬到田裡施肥,一邊數著總共有幾包,1、2、3……34包的肥料。
約好早上七點鐘,已經過一陣子了,還不見總幹事的人影出現。心裡興奮的等不及他來,就戴上工作手套捉起肥料袋的袋角,順勢甩到肩上,和保力達廣告說的「作事郎」一樣,也好像喝了「蠻牛」一般的精力充沛。整包肥料的重量落到肩頸之間,依靠頸子頂著,走到田裡心中還要預估,如何將這些肥料平均配置在1.4分的田裡。
當我扛了七、八袋肥料之後,開始體會到阿伯說過去收割時,都要扛著一包50台斤的穀子上牛車,所以老一輩的人都被穀子壓得長不高的狀況。就在我的手指快捉不住肥料袋的袋角,我的手臂快甩不起肥料到我肩膀,我的頸子快頂不住肥料袋時,總幹事開著藍色的小貨車出現了。
「阿你這樣是要搬到甚麼時候?種田也要用頭殼!」總幹事笑著說。
「種田也要用腦袋,這不正符合我們這種高學歷的菜鳥種田人。」我心裡滴咕著。
很顯然,我沒用「頭殼」想出的人力搬運施肥法,不是最佳辦法。總幹事要我把肥料都搬上貨車,他慢慢的開著貨車,我站在後面車台上負責打開肥料袋,灑肥料。這種做法的確是聰明多了,我只需要站在車台上,捉住肥料袋抖阿抖的,真是一個省力又有效率的方式。
正當心裡還在竊喜著懶惰農夫又學到一招懶惰耕田法的同時,顛簸的車子伴隨時而空轉的車輪,打滑的頻率越來越高,消滅我短暫的喜悅。「這就是厚,這塊田休耕太久,攏末平,車無法度駛啦。」總幹事也發現這個問題,在駕駛座上邊開車邊說道。
於是我們把剩下的二十幾包肥料,依序丟包在田裡,採取人力搬運施肥法與開車抖抖施肥法的折衷方式:丟包人力施肥法。
施肥的第一步驟,若是將肥料運到田裡的話,那第二步驟就是打開肥料袋。
可別以為打開肥料袋是件不起眼的事情,肥料袋是用棉繩車縫起來,袋角的繩頭若是硬拉的話會越拉越緊,反而更打不開,必須將線頭抽出繩圈之外再拉,才可以暢快的一拉到底。之所以用「暢快」來形容,是因為多次被繩結搞得心煩氣躁,直到用「頭殼」好好研究清楚,不再亂拉一通,才體驗到省力又瀟灑的一拉到底的痛快。
丟包人力施肥法雖然是一種折衷的方式,但是人力施肥仍然是一件很累人的工作,當然也是隨著一包包肥料的消耗,一直重複打開袋子、捲下袋口、彎腰一抓、挺腰一拋,人體就好像以前去餐廳看過的一種「小鳥牙籤機」,壓下去夾起一支牙籤、彈起來把牙籤交給你。
然而人是肉做的,並不像小鳥牙籤機一樣沒有知覺,或許小鳥牙籤機也有知覺,只是我們從不在乎,現在的我也體會到牠的辛苦了。一直重複這些動作,還要抓著肥料袋角,拖著移動到適當的位子,過去總覺得易如反掌,實際上做了之後,當心理與身體都深刻感動之後,就真的只有一句話來形容:「就靠腰!」
我也真的很仔細品味這種「靠腰」的感覺,想要挺起身的時候,必須用手掌反撐住背後的腰部,這樣的確是讓挺身舒服多了,這才想到,這個動作不就是以前去跑步時,常看到阿姆在田裡跟我打招呼時的動作,一手反撐著腰,另一手在空中揮著笑說:「阿中喔!在運動喔!有閒來坐呢!」
換我「靠腰」後,剛開始灑肥料的時候,還不知道要注意風向,因此抓了一大把往天空一拋,當微風輕吹肥料,滿臉都會感覺顆粒的親吻,就好像走在風很大的沙灘一樣,自己還暗自竊喜沒張開嘴巴迎接,因為這次不會只是海邊的鹹味,還會帶著濃濃的屎味,但也讓我體會到大自然真的和農作勞動關聯密切,原來微風不只會輕撫稻穗,它還會將濃濃雞屎味的肥料吹在我臉上;施肥要注意風向,不然就會「結屎臉」。
第一次施肥,還有許多天真的想像,當手裡捧著一把肥料,高高的拋向天空,看著它散開呈現拋物線的落下,聽著它打在草葉上沙沙聲響,心裡總是充滿愉悅的滿足感,想像著若是我將肥料拋得越高、飛得越散,認真一點,辛苦一點將肥料灑勻,日後稻子可以均勻的吸收養分,收成肯定會更好。
這個天真的愉悅存在不到二十四小時,就在傳宗伯開著翻土機,轉動形狀像螺旋義大利麵般的翻土刀片,徹底將原本乾枯成塊的土地捲成粉碎且充分攪拌之後,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以為很認真的施肥過程,只是為了滿足自我的心理成就感罷了。
原來古人說得對,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種田,真是我的大任!
台灣有很多透天的頂樓沒有被好好使用,有什麼solut ion嗎?
用畚箕就不用用手一把一把抓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