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梁市

02 峰迴路轉的移居人生─田川壽一

田川寿一和家人們。攝影 / 近藤悟

田川壽一,35歲,日本指定重要傳統建築物保存群「吹屋故鄉村」的民宿「eleven village」的經營者。移居三年,老家福井。

半途而廢的人生,卻有一個「理想村」夢想

「我的人生,就是半途而廢的寫照。」從小學開始踢足球到大學,十年的時間裡,田川壽一唯一的目標就是成為足球選手,為了圓夢,家裡甚至花大錢讓他就讀全國排名前四的足球高校。但這個夢隨著成長,很快胎死腹中,往後當老師、開咖啡屋的路也走得崎嶇,時間就在猶豫和卻步中不斷消磨。

三十歲了,自己到底想做什麼?在每日擁擠的通勤電車裡,穿著西裝的田川納悶著,為什麼車上人和人之間的距離那麼近,卻總是迴避彼此的目光呢?「既然這樣,那我就建立一個自己的村子,讓大家可以連結起來吧!」

 田川壽一。攝影 / 近藤悟
田川壽一。攝影 / 近藤悟

「我太太,那時還是女朋友,就建議我把我的夢想畫下來。」才花了十分鐘,這個理想中的村子就完成了。裡頭有彩色遊樂器材、有藍色的小溪、有一棟棟挨著田地的土色木屋、更有溫暖的連結;大家都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有空就聚在球場為中心的土地上,開心的吃喝談笑,分享彼此的生活。還在上班的田川,就這樣拿藍圖到處宣揚自己的理念,讓同事嘖嘖稱奇。有人認爲他瘋了,卻也有人給出真誠的建議:「到岡山縣吧,那裡很適合。」這張夢想圖就成為移居的開端,更成了他與妻子的婚姻通行證。

「那時他拿著畫到處宣揚夢想,就連提親時也隨身帶著。」田川太太笑。父母對她的結婚對象始終不太放心,三番兩次要她找個穩定的上班族,讓當時準備移居、踏入不確定未來的兩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田川的圖畫起先讓她的父母滿心疑惑,但見他認真的講述起自己的夢想,漸漸的轉為信任,「最後我父母都被他的夢想打動了,變成我們的啦啦隊呢!」順利通過父母那關,婚後,妻子也成了田川夢想村的頭號支持者。

峰迴路轉的移居生活

在都市打滾了十年,田川下定決心揮別大阪的都市生活,於2014年正式移居到高梁市成羽町的布寄聚落,「搬到那裡,才是挑戰的開始。」為了確保生計,他決定暫時將夢想放下,重回上班族生活,但投了十幾封履歷,卻全部石沈大海,連一次面試的機會都沒有。所幸靠著朋友的介紹才找到工作,每天開車兩小時通勤上班。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三個月,兩人決定在自家古民宅開農家民宿,繼續朝著夢想前進。

田川寿一和他的太太。攝影 / 近藤悟
田川寿一和他的太太。攝影 / 近藤悟

「那真的是個很大的挑戰。」田川說,毫無經驗的兩人,在沒有網路平台幫忙做宣傳的初期,民宿的名號並不響亮,只靠著朋友的零星支持勉強維持,就這麼一路苦撐了半年,存款簿上的數字與夫妻兩人的信心一同成等比級數下降,最後甚至連水電費都付不出來,慘遭斷水斷電。

「那時只好白天開車到幾公里外的大賣場去充電,順便上網回信。」他苦笑,到了晚上,平常彼此鼓勵的兩人有時難免沮喪,在一片漆黑中抱頭痛哭,質疑走上夢想這條路,「真的走對了嗎?」正當山窮水盡之際,鄰近吹屋地區居民大場先生的出現,卻讓一切柳暗花明。

田川壽一。攝影 / 近藤悟
田川壽一。攝影 / 近藤悟

當時民宿生意雖然慘淡,但田川夫妻並沒有放棄,決定試著在晚餐推出新菜色。

聽說附近的吹屋地區週末都會有魚販來擺攤,兩人便挑了一個週末前往。等了半天卻沒等到人,他心急之下順著牆邊告示撥了電話,接通時剛好魚販也到了,連忙迎上前自我介紹:「你好,我們是打算開民宿的田川……」。沒想到隔天竟然接到一通電話:「你想做民宿?這裡剛好有一棟已經歇業的民宿,要不要試看看?」正當他一頭霧水之際,電話那頭的人才自我介紹,是在吹屋開咖啡館的大場先生。

當地居民大場:讓移居者好好留下來

回想兩年前的偶遇,大場淡然表示,「當時我騎著腳踏車經過停車場,聽到他們和魚販的對話,看他們很誠懇的樣子,就想說幫個忙好了,才會打電話去。」原來魚販借用咖啡館的停車場擺攤,田川打的其實是大場的電話號碼!

過去吹屋地區曾有一間接待過許多外國旅客的民宿,但隨著遊客人數逐年減少,加上找不到經營的人,在十年前關閉。由於貴人大場的出現,田川夫婦好不容易離夢想更進一步,但立刻就遇到第一個關卡──市公所拒絕了他們的經營提案。

雖然民宿已經荒廢許久,畢竟屬於公有財產,不可能交給毫無關係的外地人的。還來不及沮喪,大場又再度提議:「在我咖啡館的附近有個食堂,正在找可以經營的人,不如你們來做吧?」於是田川夫妻聽從大場的建議,從食堂「金子屋」出發,一邊跟村民交流、建立關係。

田川太太。攝影 / 近藤悟
田川太太。攝影 / 近藤悟

問大場為何這麼幫忙?他只淡淡一笑:「讓移居的人可以好好留在吹屋不是很好?」吹屋地區人口外流嚴重,指定保存文化財產的赭紅老房子已經有四成都無人居住。「以前每到假日,咖啡館的停車場停不下,還停到旁邊的空地去了呢!」大場伸手指著停車場旁雜草叢生的空地,聳了聳肩說:「現在呢,如你們所見。」

當地居民協助,食堂站穩腳步、成功讓市府點頭

「有了當地居民的協助,才讓我們站穩腳步。」田川說,兩年前經營金子屋時,居民知道我們沒有錢也沒有經驗,所以每天都有人把家裡多餘的碗盤送到店裡,也會來吃飯捧場;回家時,家門口更會放著兩大袋超市的袋子,裡面裝了滿滿的蔬菜,卻完全不知道是誰拿來的,就連下雨要趕回家收衣服,都發現衣服已經收好疊在屋簷下。居民默默的幫助,讓夫妻倆覺得非常溫暖。

夫妻倆認真的經營食堂,終於在兩年後成功說服了市公所,拿到民宿的經營權,在去年三月正式開張。

田川一家人在民宿用餐。攝影 / 近藤悟
田川一家人在民宿用餐。攝影 / 近藤悟

「來到吹屋我們就發現,這裏跟我夢想中的村落好像!」田川興奮地說。圖畫裡的中心球場就是這裡的小學,裡頭同樣有著繽紛的彩色輪胎;理想中可以容納全國朋友來玩的房間,則是民宿的縮影。在村裡大家從事著自己喜歡的工作,一家人也在參與祭典、消防團和學習當地傳統舞蹈的過程中,和居民建立起緊密的連結,並在閒暇時分享彼此生活的點滴。出生不久的孩子「蒼空」更是被爺爺奶奶們當作真正的孫子一樣,「不是只有寵他,該斥責的時候還是會幫我們教訓小孩。」田川太太笑。

田川親筆畫的夢想村藍圖。攝影 / 近藤悟
田川親筆畫的夢想村藍圖。攝影 / 近藤悟

經營「eleven village」、讓遊客慢慢體會吹屋

「生活逐漸步入正軌後,移居就不只是一家人的事情了。」田川說,除了好好珍惜眼前生活,人口過疏的問題仍迫在眉睫。「除了空屋率高,村子內唯一的小學也早就在五年前關閉,將來小孩上學要怎麼辦?」

已經關閉的吹小課桌椅。攝影 / 近藤悟
已經關閉的小學課桌椅。攝影 / 近藤悟

光靠觀光產業沒有辦法創造在地的經濟循環。「來吹屋的觀光客通常白天來看看建築物就走了,很少留下來。」田川夫妻決定從改善環境、辦活動著手,讓遊客可以待上一晚,慢慢體會吹屋的美。

只有五個房間,遊客可以自由使用廚房和一切設備,要是不想自己煮,也能事先預訂使用在地蔬菜、有機食材的美味和食。所使用的用具也十分講究,擦手巾請當地藝術家用吹屋獨特的弁柄染(ベンガラ染,利用氧化鐵作為染料的傳統染布法)染製,更全面使用不會污染環境,天然手作的清潔用品。

Eleven village房間。攝影 / 近藤悟
Eleven village房間。攝影 / 近藤悟

田川夫妻也定期舉辦市集、在地方上推動地區貨幣、以物易物,「想讓更多人住下來,讓小學能夠重新復辦,讓聚落再度興盛起來。」在經歷了種種挫敗和失落後,田川堅定地說。

田川夫妻和小孩。攝影 / 近藤悟
田川夫妻和小孩。攝影 / 近藤悟
田川夫妻和小孩。攝影 / 近藤悟
田川夫妻和小孩。攝影 / 近藤悟
田川夫妻和小孩。攝影 / 近藤悟
田川夫妻和小孩。攝影 / 近藤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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