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也試著煮過幾次地瓜稀飯,但總是難百分百複製媽媽的滋味。除了自己因左撇子無法將地瓜滾刀切塊外,還有米粒倒入未滾的開水中,煮到最後還能咬到米心;也曾將米湯的水量太少,稀飯的米湯與米粒糊在一塊;又或者水加太多,米湯與米粒懸疏差距過大,媽媽嘴裡念叨著:「一碗田螺,落九碗湯」。
軟糯的米湯,配著地瓜的甘甜,是回鄉溫柔的早餐。即便在外早已習慣漢堡、蛋餅、三明治,回到雲林,只要吸一口地瓜稀飯,味蕾也會被這口熟悉的滋味喚醒。媽媽總說,在外面吃了這麼多油膩的東西,回來就是要吃點不一樣的。於是,返鄉的常備早點,一碗地瓜稀飯、配著媽媽特製菜脯蛋與外面買來的豆棗,用溫暖又綿密米湯,撫慰著在外漂泊的胃。

媽媽兒時的地瓜陰影
媽媽常說她不喜歡吃地瓜。從小吃地瓜吃到怕,地瓜籤伴著地瓜塊,使她難忘幼年貧困的日子。除此之外,她也曾說,在吃地瓜後,再彎腰勞動,其胃裡分泌的胃酸,更讓她難以忍受。儘管近年來地瓜因養生風潮,價值飛升,她仍對地瓜無絲毫貪戀。偶爾用地瓜增添稀飯的風味,她倒不排斥。
媽媽對地瓜藏有複雜的情緒,應該是既喜歡又討厭。喜歡大概就是地瓜稀飯百吃不厭,討厭嘛,就是一整顆的地瓜真的難以入口。記得前幾年,我們曾到田裡烤地瓜,媽媽雖不愛吃,但她看到家人因為烤地瓜的美味,發出一聲又一聲的讚嘆聲時,還是會留意附近有哪戶農家種植地瓜(註),待他們收成後,她便趁著此撿拾,有時候地瓜,是紅色,有時是黃色,還有時候是紫色 。或許這是她跟地瓜和平相處的方式吧!


曾問到:「不如我們來種地瓜吧 !」
媽媽回答說:「做不到,但撿拾可以。」
她常說她曾因貧困,最不喜歡浪費。如果自己種了地瓜,就要學著城市的人,拿地瓜果腹,所以她拒絕種食,而煮稀飯,地瓜用量不多,還能分給親友,一下子就沒有了。

地瓜稀飯烹煮方式
曾在網路查到台北有名的台菜館地瓜稀飯的料理方式,將刨好皮的地瓜,切滾刀塊。接著準備一鍋水,將水燒開後,放入切好的地瓜,等待下一次沸騰後再放下白米。地瓜與白米比例是三比二,這樣的搭配,才能確保每口吃進去都能地瓜伴著米粒。媽媽烹煮的方式與此作法相近,只是地瓜跟白米的比例稍有不同,我們家的稀飯,一定要喝到米湯才算稀飯,太濃稠,米粒太稀少都不可以,而且米粒在熱火滾攪後,還需要保留完整的形體,放入嘴內,米粒需要介於散不散之間。而合乎標準的許家地瓜稀飯,是五分之一的番薯、五分之二米湯與五分之二的白米粒,食用時第一口先喝米湯暖胃,再將豆棗拾入碗,豆棗伴著米粥一口吸入,這就是許家最棒的早餐。

其實我也試著煮過幾次地瓜稀飯,但總是難百分百複製媽媽的滋味。除了自己因左撇子無法將地瓜滾刀切塊外,還有米粒倒入未滾的開水中,煮到最後還能咬到米心;也曾將米湯的水量太少,稀飯的米湯與米粒糊在一塊;又或者水加太多,米湯與米粒懸疏差距過大,媽媽嘴裡念叨著:「一碗田螺,落九碗湯」。所以,媽媽也不常叫我煮地瓜稀飯,或許叫醒我比自己動手來的麻煩吧 !總之完美的地瓜稀飯,還是媽媽做的最好。
溫柔的地瓜稀飯平順好入口
剛轉職時,老闆向人介紹我,她說:「育銀家務農,做事勤勉。」
我們不在同一個地方辦公,很少提及家庭瑣事。如果有,大抵是「媽媽說現在可以常常和我講電話,我很開心。」
那時候老闆回了一句,「你媽媽撿回一個女兒。」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因為我在履歷上寫到家裡務農。從那之後,只要返鄉,我都會帶些家裡的農產品給她,有時是蒜頭、有時是花生、是冬瓜、還有地瓜。記得有一次拿地瓜給她時,她說:「地瓜稀飯我老公最喜歡了。」由此一見地瓜稀飯,最適合與家人一同分享。
每次老闆收到我從鄉下帶回的農產品,總要我向父母說聲感謝,並與我分享食用心得。我想,地瓜稀飯與農產品,讓人難忘的不是味道,而是他們送入口中,滑順的溫柔吧 !而媽媽為一家人撿拾地瓜,為一家清早煮地瓜稀飯,不為自己的好惡,為的只是對家人的溫柔吧!
註:地瓜田採收後,農民會開放附近居民撿拾小的地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