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AZMOM)
(圖/AZMOM)

春天的風

半島的落山風卻依然涎臉賴皮不肯各就各位,時不時,晃晃海波浪;搖搖木麻黃;捲捲風吹砂,執意刷存在感,半島卻依然忍不住春天,炮仗花連綿街巷;風鈴木燦笑枝頭;飛魚回來了;鬼頭刀回來了。

裊裊 嫋嫋

春天的風,裊裊,太平洋東岸而來,拂過樹梢,枝椏間點點嫩綠萌櫱探頭探腦,恰似頑童們窺覷著春天的訊息,春風彷彿也捎來它們悅耳的稚笑聲。拂過花圃,一朵朵蓓蕾誰也不服春天的疏忽,一瓣瓣舒展各色少女無瑕的容顏,日光下曼妙招展,誰能掄今春花魁?怕魔鏡也無能審定。拂過菜園,韮菜最翠碧;菠菜才鮮嫩;台灣萵苣則款擺著我見猶憐,採摘一把正當令--請輕手輕腳啊!那清脆的斷折聲似乎在喊痛呢!

春天的風,嫋嫋,踮著腳尖在澄清湖水洄漩一曲曼波,也在少女心中蕩漾一絲絲漣漪,雄中、雄女同時日湖畔紮營野訓,遙對帳篷相借問,還真的是同鄉。野炊,初抹粗礪的男孩點不燃一簇火花,呼救,美濃鎮上同條街,纖纖巧手的女孩代烹一頓色香味,男孩們歡呼搶食,兩校教官踢躂而來,眼中怒焰勝灶火,返校,男孩不過多吃了一頓排頭;女孩則印記了「行為不檢」的小過。巴山夜語時,不忘拿來調侃少女十五十六時。

(圖/AZMOM)

離離 柔柔

春天的風,離離,桃園臺地的雨絲若有若無卻拂了一身還滿,北漂是追尋的吶喊;吶喊是苦悶的獨白;獨白是對青春與人生的質疑。天問,千百年前屈原早以身自證答案不存在風中雨中,也就拿著鎮日鎮夜、無聲無息的春雨編織心情的蛛網,黏黏膩膩。火車上偶然邂逅,即使以年齡為磚築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那一聲聲「姐姐」的稱喚枉為暮鼓晨鐘,「行雲有影月含羞。東風臨夜冷於秋」,春天,這般沁寒,再怎麼火熱的表白也烤不乾滲濕的心情,徒然拂過一段從來也不是愛情的春風偶憶。

春天的風,柔柔,「吹面不寒楊柳風」南方限定版,直到坐在山腳下和北大武相看兩不厭,不在山之中不在山之外,方曉識,青山的容顏並非單色綠,而是釅釀了或深或淺、或濃或淡多層次口感,恰似上等美酒,第一口到最後一口還有中間的峰迴路轉各有不同口感,再以春風佐酒,那是愛情的千般滋味,我喝醉了大武山,醺醺然,「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回眸,嫣然一笑,情人眼中,我是否也如此多嬌?

戚戚 發發 淒淒

春天的風,戚戚,邁阿密的天空湛藍得不讓一絲雲翳逗留,海面澄碧得就像尚未切割的藍寶石,海岸上比基尼女郎各自搖曳著萬種風情,男人灼熱的目光似乎可以焚燬那兩片碎布的遮掩。心,在境外,白色沙灘粼粼日光下點點閃爍晶瑩,如淚。孩子的爸爸說,邁阿密隸屬熱帶季風氣候,春風來自大西洋,杏仁核卻每每牽引一腳踏入夢境即跌回落山風的故鄉。沒有冬天的度假勝地,卻層層堆疊心頭凜冽,曾經,誤以為天涯比鄰可為家;曾經,自以為浮浪人生可稱快,原來,我不過是一只風箏,飛得再高、再遠,線頭永遠掌握在日光小城手中,抽抽擢擢之間,思鄉成沉疴。

春天的風,發發,台一線的木棉道已然霸佔了春天,半島的落山風卻依然涎臉賴皮不肯各就各位,時不時,晃晃海波浪;搖搖木麻黃;捲捲風吹砂,執意刷存在感,半島卻依然忍不住春天,炮仗花連綿街巷;風鈴木燦笑枝頭;飛魚回來了;鬼頭刀回來了。東風儘管禮讓,落山風徒剩餘威,埕前架上赤裸的飛魚一身誘人的淡淡粉紅,任半島的春日繾綣擁吻,為之開懷,落山風也聽見我落地生根的笑聲了吧!家鄉的好滋味再也不用夢裡尋她千百回。

春天的風,淒淒,芳草隨春碧連天,時光沙漏則隨越走越遠的人生點點漏失,恰似晚風拂柳笛聲殘,當弘一法師還是李叔同時,早預言「天之角,地之涯,知交半零落」。鹿兒島懷舊傷悼,仰望磯庭園毫不遲疑開落的櫻花,風中飄零,「人要武士,花要櫻木」,人生必得如此剛烈決絕?漫天落英紛飛,瓣瓣飄落塵泥,花樹下沉思生死,生死雖大事,每個人在自己的人生歷史扉頁,就算寫下王侯將相偉業;英雄美人傳奇,終將在歲月長河歸於空無,弘一法師才會有「人身難得,是萬古一瞬的因緣」,何不珍惜隨著生命列車來世一遭的奇幻旅程?生活,可以努力求自決;生命,怎能拋棄求自絕?我在櫻花樹下,如是看待人生……。

(圖/AZMOM)
(圖/AZM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