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Miru)
(攝影/Miru)

在三米書架中揪出犯錯小兔兔

翻著翻著書頁中現出紙條,是手撕隨意夾上的紙條,上面寫著:「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塵。」這首李商隱的〈嫦娥〉,此時從老書裡遞來的中秋紙條。

嫦娥~嫦娥~好多年沒見妳的消息了,是否被烤肉煙薰逃離了。

秋日的空氣中透著寧靜,此時正適合巡視書架。

書房以陣列式精神致敬,因為興致,好奇快樂的搜索翻找、隨意的歸位疊放,整個書房的博物精神稍稍失去了嚴謹性,書架上的體面還得有理性的規整,也有清潔婦一般的刻苦耐勞除塵。平時啊,我是個書房爵士,只管瀏覽書背,挑選抽取,只為了一個概念,或只想揀個一丁點字,藏匿在龐大書架上的到底在哪裡,依靠著腦袋記憶,還得與我的經歷應和,這跟圖書館員的專業比,可是更上層樓,況且這搜尋建議的網絡,專屬服務我一人。

說著秋天閒散空靈,就在這一鎮威武式書房閱兵的精神興奮中,又起了陣波濤。

願為書服務的清掃傭人

當個「讀」裁者之後,拿起清掃除塵吧,轉身一變~願為書服務的清掃傭人。

一本一本先是傾倒45度角掃除書緣上方的灰塵,這條百納日常細密活動痕跡的落塵,得視書本規格仔細掃過。精裝書有其兩側牆案,沿著清掃拂過,此刻不宜過重手力,以免把塵埃壓進密密的書頁中,平裝書簡單,只稍一列刷過,皆能乾淨恢復本面目,偶爾斑黃的也是可愛點點,像淘氣少女粉嫩臉上總得帶點斑。

細薄的開本有時候實屬不易清理,只因太過單薄掃除時像站立懸崖般,清掃除塵工具完全沒有立足點。如果薄書本集中排列,清理起來其實更多隙縫,難以爽快俐落,只求去除那礙眼的些許灰塵,噯呀~噯呀~潔癖的心理是否在此刻積累了起來。

看著清掃過的書架,排列整齊就是滿足。個個乖巧就位,鄰里間沒有怪胎硬擠在身邊,相處融洽的思想們,每一本書應當有適合的群組,能擴展的朋友,是同溫層也是友伴連結,靠著相連的智慧延伸思想至整架三米高大書架。

老書與現在的自己總有新意新思想懸上

但,我整理完這一組書架就累了。

隨手好奇地拎起一本老書,津津回顧著。是歇息也是餘裕,整理書架忌諱勞累,一邊收整一邊探索趣味無窮,整理個一季一年也無所謂。

這本老書《詩經詮釋》,屈萬里撰,民國七十二年,聯經出版事業公司印行,售價300元。

打開詩經,詩句美麗,彷彿每個字都發出細脆鈴聲。

翻著翻著,老書與現在的自己總有新意新思想懸上,新趣味的發現也在此刻。

〈盧令〉

盧令令,其人美且仁。

盧重環,其人美且鬈。

盧重鋂,其人美且偲。

這真是一首視覺系讚美詩,讚美獵者勇敢仁人、智慧才俊,像是奧林匹克運動員之美。

這也是一首秋天的景象吧,以前怎麼沒發現如此有意思的句子呢?

想是現在的我,更能欣賞能盡情展現美感這件事吧。

翻著翻者書頁中現出紙條,是手撕隨意夾上的紙條,上面寫著:「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塵。」這首李商隱的〈嫦娥〉,此時從老書裡遞來的中秋紙條。

嫦娥~嫦娥~好多年沒見妳的消息了,是否被烤肉煙薰逃離了。

我再往下翻開書頁,又現出另一張夾著紙條「嫦娥應悔偷靈藥。」我笑出來了,這訓誡意味的字句。

想到可憐的兔兔。跟著被懲罰~說啊!兔兔,承認你幹的壞事,手手伸出來。

裝可憐懺悔的小兔兔,想當年即可能是個藥頭,美麗的嫦娥喀了藥當然飄飄仙仙飛向月亮,繼續搗藥的玉兔繼續供應著藥丸子。

嫦娥啊,嗑藥昇華的是心靈,也是逃避現實的身體。當年的嫦娥,想必是逃離家暴,想必吸藥尋求解脫。想想,這可是女性意識追尋自由自主的故事。

藏了因為年紀歲月理解的美感

我在書架前醺醺然的沉迷想像裡,又似乎理解了在古詩故事裡,其實潛藏著各種心理狀態,也許古老詩歌留存展現的,是在事過境遷後的普羅社會新聞正向。

這一翻頁的中秋驚喜,說給孩兒聽,孩兒更驚喜!原來孩兒回憶起這小學時代老師發下來的唐詩影印,被隨手撕了夾在這本老書裡。

書房裡的老書們,到底還藏了什麼秘密呢! 我們得驚嘆,因為時間存了什麼在書本裡。

存了我們小時候聽到的嫦娥奔月故事,藏了因為年紀歲月理解的美感,藏了小時候的唐詩紙條,藏了經年累月的灰塵,得拂之。

整整書架,會掉出什麼。

啊~原來可愛的小月兔是個藥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