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篩後將放涼的藥草水分次加入攪拌成巨大米糰,接著由眾人合力逐一分糰秤重,並以掌心搓揉成湯圓狀。(攝影/楊依璇)
過篩後將放涼的藥草水分次加入攪拌成巨大米糰,接著由眾人合力逐一分糰秤重,並以掌心搓揉成湯圓狀。(攝影/楊依璇)

廚房裡覓天命,晴空下製酒麴

完成了做酒最重要的酒麴,就可以進入酒釀的微醺世界。張萬生 faki說酒麴是活的,做酒時心情會影響酒的味道,保持愉悅心情邊吟唱部落歌謠所做的酒釀,入口香甜甘美;吵完架生著氣所做出來的酒釀,一掀蓋就會聞到酸味,一沾舌就酸到讓人皺眉……。

雖然以廚房烘焙為業,也當了幾年的卑南族媳婦,一年年的接觸更多種部落食材,但沒想到,有一天會開始自己做酒。

還記得剛從都市移居台東,朋友時常開玩笑的要我回城時帶幾瓶小米酒當伴手禮。當然好呀!部落裡的小米酒,對都市人來說是某種異國風味的嚮往、是慶典上拉近人與人之間的連結。如此風情萬種的小米酒,對料理人來說就像戴著神秘面紗,可不是人人都能釀製出的秘密甘泉。

如此風情萬種的小米酒,對料理人來說就像戴著神秘面紗,可不是人人都能釀製出的秘密甘泉。(攝影/楊依璇)
如此風情萬種的小米酒,對料理人來說就像戴著神秘面紗,可不是人人都能釀製出的秘密甘泉。(攝影/楊依璇)

古法製麴文化與土地連結

2018年因為料理工作進而參加了傳統製麴課程。天然製麴可不是隨心擇日即可,必須跟隨時令節氣,因應製麴植物生長,每年端午過後便是部落族人上山採集藥草準備製作酒麴的時節。電光部落阿美族張萬生 faki(阿美族語,泛指男性長輩之意),畢生致力於地方文史工作,為使寶貴的部落釀造文化得以傳承,不藏私地帶領一年一度的古法製麴課程。

探詢過幾個部落,有些已經失傳了,需要做酒時,必須向其他部落購買酒麴來做發酵,長輩說著,難掩微微失落。由於古法製麴文化與土地連結,若是部落遷徙時沒有帶著慣用的製麴植物一起移居復育,便很難蒐集到完整的製麴藥草;二來是製麴植物順應氣候,全球暖化造成的各種極端氣象會影響植物生長,加上環境破壞、水源汙染,更使只生長在乾淨水源地的艾納香、大葉田香草(製麴植物之一)日漸稀少。知道自己學習到的製麴是如此珍貴,既感榮幸,也覺得不可思議。

妳一手我一球的間格秩序擺放在大竹篩裡

做酒麴通常是部落婦女們齊心協力完成,手腳越多,完成的越快,妳一手我一球的間格秩序擺放在大竹篩裡(攝影/楊依璇)
做酒麴通常是部落婦女們齊心協力完成,手腳越多,完成的越快,妳一手我一球的間格秩序擺放在大竹篩裡(攝影/楊依璇)

電光部落的製麴步驟是先採集十種新鮮藥草,和水一同在加蓋的大鍋爐中熬煮成藥草汁,煮沸後得用小火再熬上四個鐘頭才能放涼備用,十種藥草各有其特性與功效,缺一就會改變酒的風味甚至影響釀酒成敗。

而主原料蓬萊米要先泡水 5-10分鐘,稍作瀝乾再用杵臼搗成粉,搗完的白米粉不可過細或太粗,過篩後將放涼的藥草水分次加入攪拌成巨大米糰,接著由眾人合力逐一分糰秤重,並以掌心搓揉成湯圓狀。

過程中手腳必須夠麻利,白米糰在室溫擱久了水氣會漸漸蒸發,變乾的米糰就不好搓揉成型,所以做酒麴通常是部落婦女們齊心協力完成,手腳越多,完成的越快,妳一手我一球的間格秩序擺放在大竹篩裡,待米糰全數擺好,再取一顆退冰的老酒麴搗成細粉,作為酒母均勻撒在小顆米糰子表面。

最後在竹篩綁緊繩子再鋪上棉被,像溫室一樣的小心呵護準備發酵的酒麴球,在室內陰涼處靜置兩天兩夜等待米糰發菌。等待過程米糰靜置,製作的人也得學著靜心,切勿頻頻偷看,就怕打開時也帶了什麼菌飄進去,內心真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老師說超過三天都沒長菌那就是壞了,那幾夜我連夢裡都想著那滿盤的小白糰呢。

成功了!三天後掀開棉被看見每顆小白糰表面都布滿了細細白菌絲,密布的輕盈菌絲看著像是極療癒的蓬鬆小毛球,但這還不算完成,接著每早都得將竹篩移置戶外曝曬半天,中午光線最熱烈時就收進屋內,如此重複地讓新製成的酒麴曝曬約15天,全心全意的照顧著這些小毛球15天,曬到酒麴糰乾燥,會自行從竹篩表面脫落,古法酒麴才算真正大功告成!

從糯米飯轉化成酒釀,掀蓋時一陣清香撲鼻

完成了做酒最重要的酒麴,就可以進入酒釀的微醺世界。(攝影/楊依璇)
完成了做酒最重要的酒麴,就可以進入酒釀的微醺世界。(攝影/楊依璇)

完成了做酒最重要的酒麴,就可以進入酒釀的微醺世界。張萬生 faki說酒麴是活的,做酒時心情會影響酒的味道,保持愉悅心情邊吟唱部落歌謠所做的酒釀,入口香甜甘美;吵完架生著氣所做出來的酒釀,一掀蓋就會聞到酸味,一沾舌就酸到讓人皺眉,所以我們做酒時除了環境要清潔,心情也是。

酒釀的主原料是糯米,用傳統蒸斗蒸熟放涼後,取一顆回溫的酒麴搗成細粉,再與糯米飯、冷開水一同放入製酒容器內攪拌至均勻後將米飯壓平,並在中間挖個酒窩,最後蓋上毯子再加蓋將整組容器包住使其發酵。溫度較高的夏日,約莫三天即可試味;如是氣溫宜人的秋末,可以擺到五天再開蓋嚐嚐。從糯米飯轉化成酒釀,掀蓋時會先撲鼻一陣清香,糯米飯微縮變軟綿口感,米粒周遭也浮出清澈液體,淺嚐一口酒釀,滋味甜美又帶著淡雅芳香。

完成的酒釀相當百搭,拿來醃肉可以軟化肉質,微微的酒氣可以去除肉腥,撈上一匙直接澆在水果優格上也是極品,做涼拌菜時撒上一些亦能提升香氣,如此好物,如此迷人的微醺文化,不知道享用的客人在入口時,腦海會不會聽見從遠方傳來的吟唱歌謠。

完成的酒釀相當百搭,拿來醃肉可以軟化肉質,微微的酒氣可以去除肉腥,撈上一匙直接澆在水果優格上也是極品。(攝影/楊依璇)
完成的酒釀相當百搭,拿來醃肉可以軟化肉質,微微的酒氣可以去除肉腥,撈上一匙直接澆在水果優格上也是極品。(攝影/楊依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