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空裡,在山中,和每⼀個巨⽊在身旁陪伴的狀態⼀樣,⼤山的⼟地乾燥厚實,⿐⼦裡的空氣清⾹,精靈們在身旁細語,好放鬆。
六⽉天早晨,我⾏⾛在海拔兩千多的瑞⼠阿爾卑斯山上,溫度只有⼗度,陽光⼤好,如 果有山神,祂的確眷顧了我們,⾼山上的天,藍得透⼼,⽩雲厚實,⾏⾛在山裡,⼈不多, 山徑清楚,空氣乾淨,隨著爬坡滲出的汗⽔,⾺上被乾爽的天氣吸收掉,這是適於⼾外運動的⼀⽇。
沿途的植物⼤多是松樹,松樹開始結果,果⼦與我們在台灣看到的毬果不同,⼩⽽鮮紅,我稍微掐下⼀段針葉,揉過,放在⿐上,嗅不出松樹的清⾹,樹林間也沒有太多⿃兒, 非常安靜。
⾼山上的天氣⼀⽇數變都是可能的事
前⼀天在策⾺特⼩鎮過夜,第⼆天上纜⾞,前往「五湖健⾏」,⾏前,我詢問過幾年前去過的友⼈,他說,他們⼀出纜⾞站就⾯臨風雪,山徑關閉,甚至無纜⾞下山,是住在附近 的好⼼⼈,開⾞經過,接他們⼀⾏八⼈兩次下山。
「風雪︖」我訝異,若是我們這些亞洲⼈不遠千⾥⽽來,又碰到⽣活中少有的天氣,如何撤退保護⾃⼰,真的是個問題。
「你們是幾⽉去的呢︖」我問,去的⽉分不同,才會遭遇不同的天氣狀況吧︖ 「六⽉。」他說。我突然無語,我也是六⽉,可⾒,⾼山上的天氣並非平地⼈能想像,⼀⽇數變都是可能 的事,只能說: 「⼈品不好。」朋友開玩笑的說。
⾯對難以預測的未來,想要追求如風景明信⽚裡,天時地利⼈和的美景,看來真是癡⼼妄想,那美景,也是專業攝影師等待多久,才能抓到的影像啊︖
晴空歷歷,腳下的山徑乾燥好⾛,想到台灣山林的盤根錯節樹根,甚或常⾒的滑腳青苔,此刻挺適合在樹林裡遊玩,看到⼀處平坦的草地,旁邊是⼀棵枯死的⽼松,那⽼松的根與枝幹卻呈現出少有的美,多層的褐⾊,樹身有幾種深淺不⼀的紋路,像河流流過的痕跡, 開⼼的丟掉背包,像在台灣的⾼山巨⽊森林中,找⼀棵巨⽊,坐在它旁邊,靠在⼀起,身體貼著它,聽聽它在說什麼︖ 爬過這個坡,也經過草原,我們頂著⼤太陽,穿過草地,看到遠遠地等著我們的湖。
在⼀⽚綠茵中,陽光下,湖⽔呈現地芬尼藍的顏⾊,⾛向它,找到⼀棵松樹,脫下外套,欣賞⽯頭前⾯的⽩頭翁花,那微微的粉紫⾊,襯著整個湖益發的亮藍。
真的是佇⽴的巨⼈
⼀⼼想當⽩頭翁花的朋友,我們坐在它身旁,把⼀早在民宿做的午餐從背包拿出來,⼀ 個⽔煮雞蛋,⼀包台灣帶去的乾燥飯,在樹下,眼睛飽飲湖⽔嘴裡吃著⽶飯,偶爾抬眼看著 遠處的森林,以及更遠處,被⽩雪覆蓋的群山。
年輕時體⼒好,總想登上最⾼處,不知道是從眾的嚮往,還是基因內建的好奇感,⾼處視野佳,但總看不到身邊的,可愛的,多彩的花兒,年紀有了,⼼臟不佳,前⼀天才花了46 瑞郎搭上纜⾞,⼀到冰川天堂三千公尺⾼處,就⼼兒蹦蹦跳喘個不停,怕⼼臟負荷不了,趕 緊搭纜⾞下山,⼀到平地,兩⼈拍著⼼⼜,⼀邊笑著罵對⽅是賠錢貨。
如今,看那花瓣輕綻,收⽽未開的,兩兩相親的,⽩頭翁花,不是更讓⼈親近惹⼈喜歡嗎︖ 在湖邊曬太陽,剛好可以看⾒遠處的⾺特洪峰,巨⼤⾼聳的山峰,永遠遮了⼀層雲霧⾯紗,可遇不可⾒。 吃完午餐,繼續路途,就在峰迴路轉,又得陡上時,爬得氣喘吁吁中,在我們正前⽅,永遠被雲霧遮住的⾺特洪峰,居然緩緩的挪開身邊的雲霧,展現真⾯⽬,我看了時間,14:55, 拍了幾張照⽚紀念,⼀期⼀會後,它又慢慢收攏雲霧,歸隱去也。
續前往海拔⼀千多的格林德瓦,⽕⾞未進站,兩⾯巨⼤⽽壯麗的山佇⽴眼前,真的是佇⽴的巨⼈,那麼雄偉那麼近,這個前往少女峰的⼩鎮,就在山下遺世獨⽴般的存在,逛著依山⽽建的⼩鎮,家⼾們像⽟⾥⽔源山邊般安靜,只是沒有台灣的聰明⼟狗汪汪吠叫,⼀個⽼ 先⽣在家旁倉庫前,⽤油壓機器切著⽊頭,⼀塊塊⽊頭整齊地排放著,我們還在⽤斧頭劈⽊ 頭呢!家⼾間⼤⽚的野草,在夏季長得比⼈⾼,常擎除草機的長⼯我憂⼼了,這麼⾼,除草多累啊! 卻看到⾼處的草地上,捲草機正在捲地上除好的長草,這些草正是給牲⼜吃的牧草。
坐在草地上,眼前是可望不可及的⼤山,無樹,有巨岩,只有無垠的綠草,⼀望無際。
再遠⼀點,是⼀個個滑翔翼好⼿在整理他們的滑翔傘,準備風起時,御風⽽⾏,橘⾊,純 ⽩,亮紅⾊等等滑翔翼如⾶⿃般,飄搖在山⾕間。
太陽釋放出花草的氣味與顏⾊
我們騎著滑板⾞,⼀路往下滑⾏,貪看山間景⾊,便會找⼀處停留,躺在草地上看野花,夏⽇時節,山中精靈們迎著陽光,展現它們的顏⾊,我們躺著的草地上⽅,是⼀⼤⽚⿈ 嫩嫩的還沒盛開的佛甲草,迎著陽光,⿈的接近透明,身旁的,則是⽩⾊⿈⼼像陽光輻射⽽出的花瓣法國菊,夾雜紫⾊咖啡⾊脈絡,鈴噹般的⽩⽟草,對著⼈展開整張笑臉,⼤⽅可愛的紫盆花,還有聚在⼀塊泥⼟上,個個爭相出頭的⽩⾊仙女⽊花,處處可⾒的鮮⿈⾊星⽑糖芥,跟紫的像茄⼦般出油的龍膽花。
只消躺在這些花精靈身旁,太陽釋放出花草的氣味與顏⾊,冷冷的空氣中,滑板⾞丟在⼀邊,閉上眼,在這個時空裡,在山中,和每⼀個巨⽊在身旁陪伴的狀態⼀樣,⼤山的⼟地乾燥厚實,⿐⼦裡的空氣清⾹,精靈們在身旁細語,好放鬆。路旁的年輕⼈,突然騎著滑板⾞經過,⼤喊著⼩時候看的卡通主角: 「⼩蓮——」。 我起身,摘下⼀朵紫花別在⽿上,踏上滑板⾞,⼀路衝下坡,我也要去找我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