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2013年日本「瀨戶內國際藝術祭」,已於7月20日正式開幕,台灣團隊這次也參與盛會,透過藝術與食物與日本居民交流。以下為記者在日本現場進行的系列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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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首度參與「瀨戶內國際藝術祭」的小豆島福田村,本來只是個800人的小村落,日子猶如港口旁每天漲退的潮水,平靜而穩定,卻帶著人口外流的隱憂,但在福武集團選定廢棄的福田小學,作為藝術祭「福武之家」據點後,一切有了改變。
福武之家的誕生,不僅活化福田小學,也活化了當地居民的社區意識,除了直接成為藝術祭工作人員、參與藝術家作品,還開設亞洲廚房販賣餐點,一股由下而上的社區力量正在成形。
地方政府聘僱,年輕人回鄉
第二屆日本瀨戶內國際藝術祭-夏季展已在7月20日展開,這次參與的島嶼從上一屆7個擴展為13個,其中一名新成員—小豆島福田村,背景非常特別,全村人口僅有800人,身處小豆島東北,幾乎沒有任何觀光資源,這次卻由地方政府主動爭取參與,讓福武集團將廢棄的福田小學改造成福武之家,除了引進亞洲和澳洲七國藝術家前來策展,也讓當地子弟有機會回到家鄉。
總是綁著馬尾穿梭在各個教室的山田清美,家住福田隔壁的吉田村,是福田地方政府為了藝術祭聘僱的短期人員之一,一口流利的英語和開朗活潑的個性,讓他結交不少外國好友,30多歲的她去年剛從京都辭職,正好遇上福武之家徵人,讓離開家鄉八年的她有機會回家陪伴父母。
「這裡的人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坐下來一起喝杯茶,藝術祭讓村民多了很多時間相處,我在他們臉上看到好多笑容。」山田清美露出招牌微笑,開心地訴說地方上的改變,在這個連日本人都不會到來的小村莊,見到外國人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藝術祭卻讓他們有機會和香港團隊一起錄製福田小學校歌、幫忙新加坡團隊製作作品,村民因此有了共同話題。
但最讓山田清美感動的是福田小學的重生,因為她正是福田小學的畢業生,「關校時我非常傷心,現在看到它又重新充滿人氣,真的十分開心,因為沒有人,建築物就只是棟建築物。」
儘管這份工作的期限只有18個月,且籌備期間經常挑燈夜戰,但她不以為苦,因為能讓自己的家鄉被全世界看到,就是最好的回報,「外來的人讓我獲得許多刺激和活力,我也希望在這段期間,讓他們獲得最美好的回憶。」
山田清美(左)因為藝術祭得以回到家鄉工作。藝術家將小豆島老照片鑲在廢棄小學的地板,社區居民認真的想要找出自己熟悉的場景(攝影/林慧貞)
帶進人潮,廢棄小學再度充滿笑聲
福田小學的重生牽引出許多地方居民的人生故事,對橋本和美而言,重新聽到這裡充滿歡笑聲,便是最大的安慰。
「這個計劃為小學帶來新的活力,雖然和以前小朋友的活力不同,但讓這個地方又重新充滿歡笑。」 橋本和美從前在福田國小幫忙校務,四年前廢校後,聽不到孩子歡笑聲的她變得十分寂寞,這次福武之家特別籌劃亞洲廚房,讓社區居民學習亞洲料理,在藝術祭期間販賣,橋本也是其中一份子,福武之家開幕記者會當天,她一邊忙著端料理,一邊接受媒體訪問,雖然忙得不可開交,但臉上卻掛著滿滿的笑容。
然而橋本和美也坦言,參與亞洲廚房並非完全出於自願,是因工作單位的要求才參與,不過看到許多外國人來到這裡,她也升起對家鄉的驕傲感,她指著小學旁邊的神社和茂密的大樹說:「這裡又稱為『葺田之森』(葺田八幡神社旁的森林),我希望來的人除了參觀小學和吃東西,還能看到更多我家鄉的美麗,每個人都能在這裡找到有趣的事物。」
居民才是第一線,地方政府提供後台支援
雖然福武之家捲動了居民的生活,但從橋本和美的談話中也可以發現,外來集團和當地居民的融合並非一帆風順,這也是許多社區營造無可避免的難題,而此時地方政府又該扮演什麼角色呢?
「在這個計劃中,站在第一線的是居民,政府不會衝在最前頭,但我們會出人、出錢、出力,把一切硬體準備好,提供充分的後台支援。」此次主動爭取參與藝術祭的小豆島町長鹽田幸雄如此剖析政府的角色。
鹽田幸雄表示,福武之家的分工很簡單,福武集團經營軟體內容,地方政府則給予充分的硬體協助,包括小學修繕經費、研討會和記者會場地、翻譯人才等等。他笑說,一開始居民還在觀察,政府必須介入協調居民與藝術家的分工,但是到後來,居民已經和藝術家成為朋友,政府就順勢慢慢退出,讓雙方自己對話,「社區民眾本來就不該太仰賴政府,自動自發的參與才能長久。」
(左)町長鹽田幸雄正在品嚐台灣廚師製作的食物(右)以各國食物為基礎的福田食堂,正式開張
福武集團:經營精神,是讓更多當地人參與
十幾年前就開始關注地方再造、日本「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策展人北川富朗,這次也擔任福武集團的企劃顧問,雖然經驗豐富,但他也直言,福武之家是個實驗場,福田村的條件比許多地方都要嚴苛,外來集團的介入,如何改變當地的面貌,一切都還在實驗,「但至少現在看到當地人很開心。」
福武集團總裁福武總一郎則認為,經過2010年第一屆瀨戶內藝術祭洗禮,這種「不分當地和外來者,共同為社區做事」的模式,已經越來越清晰,他觀察,當地人雖有猶疑,但大部份的人認為這並不是壞事,會用自己的方式參與,不論方式為何,重點還是要回到初衷:讓笑容重新回到老人家臉上。
不過北川富朗也有感而發地說,在窮鄉僻壤,維持營運不虧錢的確是件麻煩的事。「這是商業機密!」福武總一郎聽聞老友感言後,半開玩笑地說。但隨即正經補充:「其實就是回到藝術祭的精神,想辦法讓更多當地人參與吧!」至於是何種辦法,兩人卻只是笑笑地說:邊想邊做吧!
然而從大地藝術祭和瀨戶內藝術祭的經驗來看,這絕非兩、三年就論成敗的計劃,而是五年、十年的長期經營,一切的問題與答案都埋藏在過程中。比起允諾一個遙遠的藍圖,當地居民在參與過程中的改變,以及外來集團因之而起的調整,或許才是這場實驗最迷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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