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有些蕨類生性謹慎,要長有蓋子,將自己的寶寶好好覆蓋保護,待孢子成熟,才打開蓋子讓孢子自由飄飛。想起海裡的蝦虎魚,在礁岩下產下許多的魚卵後,在附近守護,還會揚起魚鰭搧風,生怕熱著了魚寶寶。有些孢子則沒有蓋子,大剌剌任其自由。
車子駛入登山口小巷,灰鶺鴒在雜草叢生的小徑不斷搖擺著尾羽,露出黃色腹部,一隻又一隻在路邊跳躍,像是零落隊伍,指引著該去的方向。
進入步道前,恰好遇到登山隊伍,一群人浩浩蕩蕩入山。
此趟為了夥伴的蕨類研究作業。幾乎所有的蕨類都是鋸齒狀的羽狀複葉,看似雷同,但是有時候她說這是長葉腎蕨,葉子毛絨絨的是毛蕨,有些蕨是單細胞,叫做膜蕨。
我問,是魔術的魔嗎,魔蕨,聽起來好厲害。
她說,是薄膜的膜。
喔,難怪它看起來像是有一層膜。
長在石頭上面細小的植物看似微小苔類,但她說應該是蕨類。

維管束•孢子•細胞
那到底苔類與蕨類到底要如何分辨,一個問號如樹蕨的芽孢自山坳處升起。
她在草叢間尋尋覓覓,思考了一下,說苔類沒有維管束。
我說,那什麼是維管束。維管束就是可以把養分、水分輸送到植物所有部位。
喔,維管束就是吸管嘛。
那如果苔類沒有「吸管」,它要如何將養分輸送到其他部位。
她說要靠其他機制,例如擴散,例如細胞。
她不斷翻開蕨的背面,孢子排列整齊。
我們靠很近拍攝,邊拍邊說,其實有點噁心。孢子囊群如微小蟲卵貼附在葉面,有種密集恐怖。
她說,孢子的排列形狀也是辨識的特徵。有些孢子沒有蓋子,也是辨識重點。
如果看到孢子有兩種不同的顏色,例如白色覆蓋在黑色上面,通常那個白色應該就是蓋子。但是蓋子也可以是褐色、黑色。
原來有些蕨類生性謹慎,要長有蓋子,將自己的寶寶好好覆蓋保護,待孢子成熟,才打開蓋子讓孢子自由飄飛。想起海裡的蝦虎魚,在礁岩下產下許多的魚卵後,在附近守護,還會揚起魚鰭搧風,生怕熱著了魚寶寶。有些孢子則沒有蓋子,大剌剌任其自由。
我問,翻開蕨葉的背面,指著白色微凸的圓形蓋,那就是孢子的蓋嗎,她說是。我有點猜對謎題般的得意。

鳥類昆蟲的偽裝術
正在低頭忙碌看著蕨類的時候,上面有小鳥群在樹梢上發出微小聲響覓食。
掏出八倍大的望遠鏡,小鳥生性活潑,不斷在枝頭上跳躍,還來不及定位,早已不知飛到哪裡。惟枝葉晃動,小鳥輕柔如雨滴,一會彈到這裡,一會彈到哪裡,無法好好觀察。
她用長鏡頭拍到小鳥,那是有著黑眼眶,小巧身軀類似綠繡眼的小鳥。後來查圖鑑才知道是繡眼畫眉。還看到有尖頭冠的小鳥,原來是綠畫眉。小鳥啄食小蟲,熱鬧的覓食時光。這些畫眉科的小鳥喜歡湊在一起覓食,從一棵樹喧鬧飛躍到另一棵樹。而且牠們喜歡在枝葉繁茂的樹林間,不輕易常飛到光禿禿的枝頭上,增添觀察的困難。往上仰望樹梢間幾乎都是逆光,不容易觀賞到小鳥的羽色。
行走的時候,大蒼蠅肥大黑褐相間的腹部,偽裝成蜜蜂,還挑釁的在耳朵間嗡來嗡去。一副我們冒犯到牠的領域。一雙很大的複眼不小心透露自己的真實身分。我們也就放心任其嗡叫,毫不在意。
金龜子也把自己偽裝成瓢蟲,黃色的甲殼有著黑色圓點,排列整齊。但是那一截突出來的頭部,昭告牠其實是金龜子。

認真看待一株樹,一束草
我拿著筆,想要描繪葉子,久未寫生,不知從何下手,一顆心浮躁,靜不下來好好描繪。幾乎所有的葉子都是對稱的形狀,自己手拙不會畫對稱的形狀。不禁嘀咕,真的不會畫。夥伴說她畫畫看,示範一下。她對著沿路不斷出現的鐘花草很快的描繪出來。
她說,你就照著畫啊。照著畫,就是要認真看待一株樹,一束草,葉子如何走向,線條如何蜿蜒。我按耐住自己的心,好好看一束草,從線條開始勾勒。
選了簡單的葉子描繪,手機的Seek植物辨識程式說是樓梯草,沿路都是樓梯草,狹長的葉形,只要畫三四片,中間有梗支撐,就成了。畫著畫著,似乎有點信心與興趣,勾勒一些葉脈,比較像植物。
她說就是這樣啊。再加上旁邊的伏石蕨,讓畫面有點熱鬧。
仔細臨摹葉子形狀的時候,發現一隻細小如針的尺蠖蛾在葉子間蠕動。稍微晃動了牠,牠停佇在空中,靜止不動,像是小枝椏。
附近則有橘色小菇菌不知如何從枯葉中間穿透,長成兩個小雨傘,而小雨傘與枯葉則被蜘蛛絲包覆著,旁邊還有黑黑的大蜘蛛匍匐等候獵物。過於湊近拍攝的時候,蜘蛛迅速躲起來了。
比我們先入山的隊伍已經回程了。
我們仍然蹲在路邊,她對著一大塊石頭上整片小小如苔蘚又如蕨類的小小植物說,好漂亮。我湊近,戴起老花眼鏡,這才看見一片綠色小植被是翠綠微小森林群。若沒有仔細觀察,就錯失風景。
回程的路上,拖曳著長尾巴的台灣藍鵲自眼前劃過小路,然後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第五隻,藍色的身影像是召喚,像是雜亂無章的逗點,灑落一地的藍色驚嘆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