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到這攤勾回記憶了,今天攤上的羊腿跟去年見到的一樣,質地乾淨沒有血水,近聞著肉味不腥臊,淡淡乳草香,看得出來就是好羊腿,我心動了!去年的猶豫,此刻當然就要果決。
花蓮的冬日是如此陰鬱。
第一年剛剛到花蓮是11月,冬日慢慢臨近,氣溫有時候也不是那麼一下子就寒了,但是夜裡總有想喝熱湯的慾望,緊接著12月正冬天了,夜裡天天飄雨,那種不大不小的毛毛細雨,在屋裡沒有聽聞雨聲,想著出門走走吧,一開門才知道雨下著又濛又細。
雨天是阻擾好奇的一陣酸冷。
如果知道花蓮市區臨著三千公尺高山,就得知道這是屏障、也是保護,同時也是遮蔽了午後陽光。
當正午的太陽正中越過中央山脈微十五度角,就開始了遮蔽感。下午三點像是臺灣西邊光線微弱的傍晚五點鐘。晨起,吃過早餐如果忙過頭,一下子就下午兩點了吃個午餐,天色彷彿就到傍晚,緊接著想要出門就進入黑夜了。一天的時間怎麼如此短,冷不防地過了半個冬天之後沒料到也會有陰鬱的心情,幽幽遮蔽起來。
在花蓮生活,來到第二個冬天了,我知道我得多在日光白天多出門,抖抖精神晒晒太陽,雖然冬天也沒多少太陽露臉,一下子從海邊堆上來的雲,就把稍微出現的陽光給矇過去了。
冬日啊~花蓮的冬日可沒印象中的藍天白雲。
拉提驅趕陰鬱,趁著早晨精神挺立,去市場逛逛;也沒什麼口袋名單想買,就是去走走去看看當季鮮貨,什麼擺上攤位木板上的,什麼是這個星期才出現的,什麼是農家從土裡新鮮掏出那一點。
走過熟悉的蔬果攤,花蓮的各種野菜一年下來認識的、嘗過的,都在走過阿美族菜攤時,有細數辨識的經歷。走過魚攤,這一年看過的季節旬時中,黑潮的魚鮮輪替,此刻開始正是肥潤季節,也是東北季風不穩定的時刻。
走著走著……那個去年冬日的羊肉攤出現了!
去年那個時候我還在心裡踮份量,考量著要不要買羊腿的心情,此刻又浮現。
這各羊肉攤冬日就會有鮮宰羊肉出現,伴著一鍋燉煮好的帶皮羊肉湯,也可以打包回家即可現嘗。
我想這也是臺灣各市場的冬日風景,羊肉啊!不就是冬天呼喚來的。
逛到這攤勾回記憶了,今天攤上的羊腿跟去年見到的一樣,質地乾淨沒有血水,近聞著肉味不腥臊,淡淡乳草香,看得出來就是好羊腿,我心動了!去年的猶豫,此刻當然就要果決。
順著心想提問攤主:「這是哪裡的羊? 」交易前一定得往來個問句,才是買菜人的專業興味。
攤主說:「花蓮這邊的,如果沒有就會用台東或是埔里的。」
埔里!可是從丹大丟過來萬榮,送上花蓮的嗎?心裡即刻浮現的是地理輪廓,東邊與西邊跨過中央山脈的最短距離,島的東西邊其實是台灣島最遠的距離。
要後腿或前腿?我選了其一,上秤點算650元台幣。
就這樣拎了一腿回家。
此刻,心情洋溢。盤算著該怎麼料理呢?該怎麼搭配香料呢?要孜然風味,還是迷迭香薄荷。
推算著醃漬時間到什麼時候上桌,要準備什麼搭配蔬菜跟主食呢。
回家的路上,已經在腦袋裡轉著鬧著。
到家掏出羊腿,好好拍照欣賞。
其質地、其色澤,觸摸柔軟與肌腱骨架跟筋膜,羊腿是很需要時間調理的,我會好好的不浪費、不糟蹋,用心調理這件食材。
去除白色皮膜後,醃製上孜然粉,撒上鹽與油,慢慢搓揉後進入冷藏一個夜晚,也順便在冷藏中慢慢乾燥。
一個夜晚之後,取出羊腿,放置到褪去冰冷。長度超過鍋子的羊腿,我得用上噴火槍讓表面燒至焦色。再用刀尖戳出一點縫隙空間,塞入鮮採的迷迭香與蒜片,整好羊腿送入烤箱,其餘的就是等待。
烤上足夠的兩小時,筋骨都鬆軟了。
備了奶油蘑菇香芹飯、備了清燙的蔬菜拌上油、備上一碗清爽沙拉、一桌的冬日靈感。
一桌的盛宴,孩兒問:「今天是什麼日子!」
一邊切著羊腿,說起冬日到來是身邊伴侶的生日,我們沒有特別記著但得特別準備著。
總是為了孩兒想、總是為了妻子想,此刻該為身邊這位男士想著準備冬日的餐桌,我們一家人好好吃飯。
孩兒說:「我們這樣吃飯,可能會讓很多人覺得我們很有錢。」
這句話回應著前一天才跟伴侶提到,如果能把食物處理好,就可以過得很富足的生活。
我們得好好吃飯,好好生活,才是生命。
隨著食物的美味,帶有彈性的鮮美肉質,聊著義大利托斯卡尼廚師達里歐·切基尼出身肉舖家族,從獸醫到成為肉類餐廳主廚身分,不浪費一丁點的使用肉類全部位。並且自然自由的飼養放牧,回到人食用肉類並且面對肉類的生命。餐桌上也聊著在馬匹治療協會的馬場當志工的經驗,馬場各種的動物以其療癒特長在治療著兒童,也聊到素食志工朋友的個性。
在冬日的餐桌上,聽見外頭又滴滴答答下著不大不小的雨,是屬於花蓮的冬雨。
夜色陰鬱裡,我們餐桌上的談話是靈感、是生活、是生命經驗交會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