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億年過去了,這可是三千六百五十億個日出和日落,可是經歷了七千三百個湧來退去的潮汐,生命的誕生,等待的是無中生有的機會,機率微渺如星體逆轉、如晝夜顛倒….
[dropcap]妳[/dropcap]懷裡多種化合物隨機聚合或離散,復以活水環境,好比鋪好了泥床,調節了冷熱,敷予恰當的水分,挹注了所有的期盼與關懷,處處濕暖溫潤,就等著一粒星子、一絲光點,帶著天機訊息前來著床,讓生命得以誕生。
這可是無中生有的情事,攸關如今我們放眼看見的繽紛世界,以及當下我們所見、所感的任何風吹草動,全繫於將近四十億年前生命誕生的這一刻。
生命誕生的瞬間,無數必要條件缺一不可,更難的是天神也無可捉摸、無可安排的玄機與玄妙。妳是以脫胎換骨的苦心來經營生命著床的契機,十億年等待的光陰潺潺流過,妳依然苦心等候剎那間的機緣合和、瞬間的因緣聚會,以及不曉得什麼時間會從哪個微渺縫隙釋出的星點火花。
十億年守候,終於換來一絲生機
這十億年守候,遙遠的火球一天天循例給予光明和溫暖,一如永恆的祝福,所有神祇也只能在幽邈處以關懷的眼默默看妳。而十億年過去了,這可是三千六百五十億個日出和日落,可是經歷了七千三百個湧來退去的潮汐,生命的誕生,等待的是無中生有的機會,機率微渺如星體逆轉、如晝夜顛倒,這是完全無可掌握無比漫長的一段繁複起落、聚散、篩濾和碰撞的過程。一個塔疊上去了,一個塔又倒了,仿如得將天空所有星體一一抓下來比對核符,而答案只有一個。
終於,終於啊,十億年的等候,終於換來一絲生機,生命終於著床。
懷裡擁有生命後,妳有了當母親的喜悅,儘管這好不容易誕生的生命,不過只是看不見也碰不得的最原初最微細的單細胞生命。
儘管如此,此刻,風裡飄滿歌聲,那是諸神祝福的吟唱;海面處處漣漪輕顫,這是妳懷有生命的喜悅。這是妳長久苦心經營及等待後理應噴發、爆發的喜悅,但初始的生命如此單一而纖弱,妳只能再克制、再壓抑,將所有的歡喜情緒緊收驟縮轉為渾身的顫抖。
妳的情緒如此包涵內斂。
妳當然明白,好不容易等到的生命,好不容易等到的誕生喜悅,高興一下就好,所有的喜悅必要立即轉化為呵護的行動。
生命已經存在,生命需要成長和延伸,當然需要更好的環境、更好的條件,需要更有耐心的繼續等待。
妳的懷裡,密密麻麻滿佈各種單細胞生物。
十億年來的歷練,妳曉得喜不形於色的道理,也曉得單一細胞只是生命最原始的雛形。如此單薄的生命能力,或許還處於無知無覺的狀態,但妳提供並鼓勵妳的孩子,必要一步步擁有生長超快、適應超強、變異超大的可塑特性。妳要求妳的孩子,先求量變,再求質
變。妳以最真實的喜悅說,單一成雙,雙成四。
生命在妳喜悅關注下,開始分裂。以二的N次方,快速鋪展量能。
妳說,讓水世界裡充滿生命,讓水世界變成一碗生命濃湯吧。妳明白,當生命有了數量為基礎,開展奔放就有了依據。
這工程無比繁浩,將從單一的點來鋪展整個水世界的立體空間,這恐怕得再等個十億年。妳明白,而且心甘情願。
有了這發展基礎,加上妳的耐心,生命開始奔馳不羈。從古菌到原核生命到真核生物,一樣單細胞,但量已鋪開,生命的本質已翻轉演化,變得越加堅固強韌。
潮汐瞬轉,晝夜閃逝,這一步,又走了漫長十數億年。
妳的懷裡,密密麻麻滿佈各種單細胞生物。生命誕生後漫漫走到這一步,妳嘆口氣說,雖然已經無缺,但是。妳覺得,生命不能停留在單一單調。
自生命誕生後,妳心中即刻有了生命發展到成熟階段的形樣,好像母親,從懷孕單點霎那,立即想見嬰孩誕生的模樣。
母親的意念,將成為生命驅進的動機。妳以描圖紙上描繪的形樣,鋪展下一個十億年光陰。妳的意念讓細胞聚合、堆疊,各自發展為多細胞生物體內的各種不同功能的組合。
生命自此快速堆疊組合,從五億年前的寒武紀開始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