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照片記錄下的不只是花,還有那幾年間的我。那時候我在不同的生活階段,走在不同的路上,用一樣的眼睛,拍下那些「看見」的瞬間。這些片段一開始各自為政,沒有關聯,但三年後回頭看,卻像拼圖一樣剛好拼在一起。
幾週前,一位旅居南非的朋友傳來一張大王蓮的照片,說:「這邊的大王蓮很常見,也有像台灣那種正常的荷花。」我一時愣住,覺得這句話有趣又親切,也突然想起我好像也拍過這種花。印象中,有白的,也有粉紅的,當時以為是不同品種。那天我打開 Google 相簿,開始一張張滑過,沒想到這一滑,滑出了我三年來沒發現過的小驚喜。
我一向有隨手拍照的習慣。走路看到的花、散步時的雲、傍晚陽光灑在牆上的影子…沒什麼目的,也不是要拍出什麼作品,就是看見當下覺得美,就想留下來。有時拍完也不會特別整理,照片就那麼靜靜躺在相簿某個資料夾裡,直到某天突然想到、或者手機跳出清理空間提醒,才重新翻閱。
那天,我一張張回頭看,才發現:原來那些白與粉,不是兩種花,而是一朵花的不同夜晚。大王蓮的花只開兩夜,第一夜是白色的,有香氣;第二夜轉為粉紅,然後就凋謝了。我從來沒連續兩天去拍她,卻在三年的不同時間,剛好留下了她的白與粉。
她只開兩夜,我卻拍了三年。
我沒有刻意記錄她的生命節奏,也不是植物觀察者,只是剛好有拍、剛好記下來。這個「剛好」,讓我感到一種意外的歡喜。好像她在某個時刻輕輕路過,而我恰好睜著眼睛。
這些照片記錄下的不只是花,還有那幾年間的我。那時候我在不同的生活階段,走在不同的路上,用一樣的眼睛,拍下那些「看見」的瞬間。這些片段一開始各自為政,沒有關聯,但三年後回頭看,卻像拼圖一樣剛好拼在一起。
我後來才發現,大王蓮並沒有經濟價值,不能吃、也不是藥材,大家種她,就是為了欣賞。她浮葉很大,花開得奇特,白轉粉紅,晚上開、白天合。短短兩夜的花期,是一場只給細心人看的表演。
我沒有特別細心,也沒有什麼準備,只是因為一直有這個「看到就拍」的習慣。很多時候我以為自己什麼也沒記住,其實手機裡悄悄留下一些什麼。
她只開兩夜,我卻剛好看見。
不是我刻意記錄她,是她剛好被我記下了。
那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