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燒熱無雨,果子真的又多又甜啊。」的確是。每年入夏,我開始數算著玉荷包、土檨仔、鳳梨、西瓜、哈蜜瓜、百香果,葡萄、紅肉李、水蜜桃、龍眼。夏天,廚房總是飄著果香,小小的果蠅飛舞。
「阮兜買檨仔都一簍一簍…」
「阮老父攏叫販仔規擔攏擔入來…」
「阮細漢攏用面桶吃檨仔…」
「阮攏蹲佇埕裡用腳桶…」
我久矣不加入這種「我家先前闊,真能吃」的話虎爛比賽了。廉頗己老,如今市場買檨仔,一次出手只五六顆。站在廚房水槽前,一回幹掉一個。抹抹嘴,心滿意足。
早起看吳音寧的臉書,提到「今日水果交易件數達十萬件,比蔬菜八萬多件還多。」她寫說「……風調雨順,水果盛產,芒果進貨量排第一名,鳳梨也持續產出,木瓜、香蕉、火龍果、豐水梨、番石榴、小西瓜……從寶島各地匯聚而來。台灣堪稱水果天堂,種類繁多,品質聞名。」
吳總說的沒錯。寶島台灣正是「東勝神洲傲來國花果山」的所在。夏日的台灣,齊天大聖的後裔都快樂得不得了。
夏日最是為果癲狂季
我從市場回來,拐過去看吾友煥堂。他伸手查看我的腳踏車菜籃,翻檢我剛買的果子。「今年燒熱無雨,果子真的又多又甜啊。」的確是。每年入夏,我開始數算著玉荷包、土檨仔、鳳梨、西瓜、哈蜜瓜、百香果,葡萄、紅肉李、水蜜桃、龍眼。夏天,廚房總是飄著果香,小小的果蠅飛舞。
每隔幾天,我就痴痴如狂的去視察市場。這個也買那個也要,徹頭徹尾的敗家阿舍。這還不夠,臉書洞察我的痴狂,不時通報哪裡又有位某某大哥,種出連王母娘娘都流口水的仙桃。下週開始採收,一件一千,第二件六百,三件免運。我坐在電腦前,心頭火熱,目光赤赤,看四下無人,飛快按下enter鍵。然後若無其事地說,啊我訂了一批荔枝……一批紅肉李……一盒夏雪……
「什麼夏雪?」「啊就那個誰的臉書說,夏雪是芒果界的LV,她買給她娘吃得讚不絕口。」我沒說的是,那一箱四顆,要價九百多兩銀子。夏雪降臨寒舍那天,管家小姐看一眼,「我們那裡叫鳳梨芒果啊。什麼,要九百多!」我沒吭聲,裝無辜我最會。
冰透的玉荷包 吃到嘴裡如登極樂
買玉荷苞也是這樣。我們有個好朋友,二十年前家裡幾個科技界的兄弟放棄園區的事業,回到屏東老家種荔枝。一過春末,我就開始盯著網路。看到倪家農場公告,下週開始採收,就飛快下單,三箱免運毫不遲疑。下單後痴痴盼望,到貨時開箱剪枝泡鹽水進冰箱, 之後整天在冰箱左近流連,沒事就撈兩三顆,吃在嘴裡如登極樂。荔枝可以吃整個夏天,從玉荷包吃到黑葉仔、糯米種和桂味。之後就入秋了。
今夏的瓜也都甜美好吃。西瓜大多種在溪邊的沙地,今年少雨水,瓜長得特別好。西瓜、香瓜、哈蜜瓜、美濃瓜和鳳梨,也都量多質優價錢公道。如今攤子賣西瓜,多了去皮服務,不用在家裡處理,下手更不猶豫。鳳梨有自己買,有親友相送,數量多到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切丁熬煮作成果醬,搭配自製土司當早餐,非常爽口。這一季的香蕉也是又多又好吃,媒體上各種賤價崩盤的消息真假難辨。吾友煥堂說,以前種香蕉,用母頭的「吸芽」作栽仔,產期可以錯開。如今都用組織培養的栽仔,產期一致。成熟時一口氣大出,價錢當然好不起來。又逢選舉年,政客口水亂噴,媒體興風作浪,消息就都亂了。
但是這一季,我們幸而結識高雄田寮月照農場的朱兄。他種的各色蔬果,和園子裡放養的雞隻,都是極品。尤其芭蕉,口感綿密緊緻,甜香高雅怡人。我家夫人推為地表最強,至今吃過的朋友都沒有異議。
還有紅肉李。這一款李子,我幼時並不愛,咬一口又酸又澀,勉強把皮吐掉才能入口。但去年季節尾聲,紅肉李表現令人激賞,我還沒過癮就下市了。於是這一季,我心癢癢地盯著,明明說五月底才採收,我月初就下單。盼到進貨開箱,抓一顆咬下,嗯,酸澀甜三種滋味表現普普。我看著那三大盒,明知家裡其他人都不會碰一下,真是心中作苦。勉為其難地塞了一大半給不太計較的朋友,其餘就委請夫人作了果醬。坦白講,這真好吃。
水蜜桃吃得汁水淋漓,胸懷大暢
其他如葡萄、火龍果,也都因為高溫少雨,長得很好,質佳價廉。但高接梨因為嫁接初期天氣冷,存活率不高,產量會略減。對了,前兩天,收到瑞安青霞相贈的復興鄉水蜜桃,真是大喜過望。
拉拉山水蜜桃產期才剛開始,要七八月才大出。優質的水蜜桃常被形容說,插支吸管就可以吃掉一整顆 。市場上無論進口或在地,都賣得令王母娘娘笑到合不攏嘴。前些年我經常出入醫院,一住數十天,最愛好友相送的水蜜桃了。碩大的兩顆要價千元,我總是珍而重之的藏進冰箱。等晨光稀微四下無人,悄悄帶進洗手間,顫危危削皮,一口一口咬下,吃得汁水淋漓,胸懷大暢。
昨天早晨出門慢跑之前,先幹掉一顆復興鄉的桃子。站在廚房水槽邊,吃得齒頰冰涼甜美如登仙境。這個時刻,我最愛我家夫人了。她除了西瓜,只愛吃咬起來卡滋卡滋的芭樂蘋果粗梨,從來不跟我搶水蜜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