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 / 楊依璇

我的多肉戀

偏愛景天科擬石蓮花屬的植栽,葉片多呈蓮座形螺旋排列,賞葉即同觀花,尤其多數在日照充足、溫差分明的環境下,葉片更會曬出瑰麗的果凍光澤,像我最愛的昂斯洛,植株精巧似小花鐘型,色系極其豐富,當初就是被她甜蜜的糖果色給命定,沒想到一款拇指大的植物竟可以同時呈現出玫瑰白、粉橘、嫩綠。

[dropcap]羅[/dropcap]蘭紫、玫瑰白、鐵棕、銘黃、蒼蘭、湖綠、硃紅…若要我形容多肉植物的光澤色調,我想可能全光譜都用上了,或許都還不足矣。

攝影 / 楊依璇

兩年半前搬到有寬敞前後院且陽光充足、通風良好的新居,如此得天獨厚的植栽環境,迫不及待要來好好拈花惹草一番。當時還特別叮囑來祝賀鬧新居的友人們,請把銀子省下來別買伴手禮了,從家中帶盆綠植來分享給我即可。

我的多肉植物之路,從這時踏入。

心思都沉溺於各形各色、葉若芙蓉的小植物裡

一開始不了解它們的習性和生長需求,完全忘記在電影場景裡看過的仙人掌,都是長在高燥炎熱、氣如焚柴的乾旱砂礫之地,傻氣又自以為貼心的把盆栽們養在陳年龍眼樹的巨大樹蔭下,使得植栽們只能受到午後散光斜映,不只如此,還像阿嬤養孫一樣,日日澆水,澆好澆滿,深怕這些有著肉質葉片的小可愛,水分不夠會長不大,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荒唐。

在植物世界裡摸索了兩輪秋冬,前後院早已被綠意包圍,當中多肉植物就佔了近百盆。是說當年哪知道多肉植物,唯一認識的,就是長著高聳如柱、渾身尖刺的肉質仙人掌,印象裡總不是好親近的。開始做了功課後才知道,仙人掌其實是多肉植物的一種,有刺座,葉子退化成不具光合作用,卻有保護防禦功能的尖刺,而多肉植物的科屬種類,更是成千上百,探索不完。

現在的感受可大不同了,一旦掉入這個多肉坑中,心思都沉溺於這些各形各色、葉若芙蓉的小植物裡,每朝晨起必定先開門到院子裡好好巡視一番,細細瀏覽過陽光下的每一葉每一梢,如同一個美好的儀式,確定植物們今日依然美麗安好,這一天使能放心愉悅地開啟。若不幸發現有幾葉遭到蝸牛、害蟲啃咬侵襲、或是被調皮的野貓打翻盆土,那衝擊簡直像心愛的珍珠項鍊斷落珠滿地,心如刀割的彷彿那天就注定了要愁眉苦臉。

有些癡迷呢,是的。

要不是它連名字都如此優雅又充滿仙氣:蔓蓮、德蕾、琉璃殿、桃美人、凝蹄玉、櫻吹雪、花月夜、神想曲、姬瓏月…總覺得當初為這些植物命名的人,應當是詩人,才能留下這些清新雋永又浪漫多情的名。

葉孵、胴切,顛覆了自己養植物的觀念

不只名字引人入勝,肉寶們各個千姿百態,或有趣或優雅,如近年來人氣居高不下的熊掌,那飽滿肥美又有著絨毛觸感的葉面,看著摸著就像毛小孩一樣,再加上葉緣的幾點嫣紅,真是像極了肥肥熊掌還擦上指甲油,療癒了不少無法養寵物也能獲得溫柔觸感的肉迷們的心;我個人則偏愛景天科擬石蓮花屬的植栽,葉片多呈蓮座形螺旋排列,賞葉即同觀花,尤其多數在日照充足、溫差分明的環境下,葉片更會曬出瑰麗的果凍光澤,像我最愛的昂斯洛,植株精巧似小花鐘型,色系極其豐富,當初就是被她甜蜜的糖果色給命定,沒想到一款拇指大的植物竟可以同時呈現出玫瑰白、粉橘、嫩綠,小小一品卻如此奧妙,令人深深著迷。

大部分植物都得靠開花結種來繁殖下一代,可植花對我來說還真是苦手,往往花期都還沒過、更來不及等到結種子,最後總是不知不覺的乾枯了生命。但多肉植物與其他觀景或開花植物不同,有多種繁殖方式,除了也是以種子繁殖的「實生」,最受肉迷喜愛的、也是最有樂趣的方式,就舉「葉孵」了。

以景天科為葉孵最大宗也是成功率最高,有時在移盆換土時不小心碰落了肉質葉片,沒關係,把它輕放在薄土上,擱在一旁散光處也不需澆水,隔些時日,葉子接口處自會悄悄地生了細根,接著冒出細嫩的微小的芽,新生命的循環就這樣展開了,多神奇!

除了葉孵,俗稱砍頭的「胴切」,也是顛覆了我養植物的觀念。

種植香草植物時,時常將修剪下的枝條泡水,好以在室內欣賞聞香個幾日,待發根後再植入土盆中續其新生。但多肉界的胴切就不同了,大刀闊斧地直接將植栽的脖頸處砍下,然後就這麼放著,不泡水不插土,一樣放在散光處待其傷口乾燥癒合,小品擱三日,大款想這麼擺著數週也不成問題,斷頭處會慢慢發出根來,而原植株也會在傷口處再度發出新芽,像變魔術一樣,一分為二,還能活得更美更強韌,所謂的「生命自會找到自己的出口」我可算是在它們身上見識到了。

這兩年同時照料幼孩和各種植物,真是把自己忙透忙翻了,原以為日照充裕的台東應該是很適合這種原生於炎熱氣候的植物,可沒想到台灣的夏季悶熱潮濕,梅雨後又時常瞬間大晴,對肉寶們其實是嚴峻的挑戰,一旦盆土介質比例沒抓好,不夠疏水透氣了,植株很快就黑腐爛根;昨夜還美麗的,可能今朝就整株葉片全落,就地解散;若想不用藥殺菌殺蟲,就得每天火眼金睛的巡視有無介殼蟲大敵;若搞不清夏季種或冬季種、日照需求是全日照或只能散光照、品項是適合少水斷水又或需日日澆水,植株恐怕也是美無幾日便駕鶴西歸…

多傷腦呀,即便它們不像嬰孩會啼哭吵鬧,但需要投入的心思可不比照顧我家中小搗蛋少,後悔嗎?才不呢!又愛又苦惱、偶爾喜笑偶爾蹙眉,有時為光影下的綻開而感動,有時為腐壞的葉落而心傷,育兒生活日日在過,但加入一點花漾,日子可繽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