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寫手

【荷蘭通信】守護大樹的社區菜園佔領

寫在前面

念研究所時,吃不慣超市徒具色彩而無味的溫室蔬果,常想起家裡鄰居分送的蔬果,與菜市場裡小販擺在地上,滿地活色生香的自種蔬果。由於好奇異國是否也有相同的文化,遂選擇將城市農業做為論文的田野場域。於是在一個人也不認識的情況下,從一個e-mail地址開始,進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尋找隱藏在城市角落的農夫與田園。

透過滾雪球式的探訪,我發現農業早已高度工業化的荷蘭城市,近年出現一群熱情的市民,試圖從親手栽種蔬果的實踐,找回自己與土地、社區的連結。在每個訪談裡,受訪者總會好奇的問,那在你的家鄉,也有人在都市種菜嘛?我說是哪,在台灣,城市各角落仍保留農業社會所留下「種菜自娛,兼送親友」的習慣,街弄巷里仍隨處仍可見迷你菜圃;

小時候總是會收到街坊鄰居、親朋好友自己栽種的蔬菜,我們還沒完全習慣去超級市場買菜,許多菜市場的菜販也靠著在城市邊緣的一小塊地,養活一家子。他們說真好,我們一直到自己種了菜,才發現蔬菜包裹在塑膠膜外真正的樣子。

這一系列的故事裡,記載了我在一個城市裡尋找真正的食物的樣子。人們為了不同原因而聚在一起種菜,尋回對食物的認識、對鄰里的情感、守護社區的安全。這樣的熱情讓蔬菜不只是果腹的日常必須,也成為豐富城市樣貌的活力來源。

守護大樹的社區菜園佔領

R0011024

透過論文指導老師兒子幫忙介紹,對阿姆斯特丹市都市農業一無所知的我,聯繫上一個參與都市農園的阿姆斯特丹大學學生,幾次簡短通信後,在約定好的日子,來到一個住宅區裡的農園拜訪。

農園名為SWOMP 4,為無政府主義空間佔領(urban squatting)團體FREE STATE SWOMP的第四個佔領基地。 SWOMP為 ‘Slimme Woonwagenbewoners Op Mooie Plekjes’ 的荷文縮寫,譯為“聰明的露營車居住者在美麗的地方”。90年代中期開始,該團體活躍於阿姆斯特丹市de Pijp地區,宗旨為以無政府主義的態度,反對公權力與資本主義的運作,並用自己的雙手實踐自己自足的永續生活,打造真正的自由國度。

SWOMP4的佔領始於一個校園建築案的爭議。政府原先計畫將社區裡的一棟老舊學校建築拆除,重新規劃設計,蓋一棟新的學校建築。然而因新建築的設計將影響到原有基地上的大樹,並且新建築樓層將高於周邊住宅,會造成陰影遮蔽的問題,造成社區居民的反彈。

根據當時阿姆斯特丹市的法律,閒置超過一年以上的建築即可合法被佔領,因此當基地上的舊學校已閒置超過一年,佔領團體躍躍欲試準備佔領時,政府出奇不意的率先將建築拆除,然而過了兩年,房屋遭拆除的基地依然閒置,2008年七月,SWOMP索性直接將露營車開近建築基地,宣誓佔領這塊正在協調中的建築基地。

R0011032

佔領結束,種子散播

R0010954

三年多的佔領期間,SWOMP的參與者用稻草、木頭等廢棄材料與露營車在基地的中央築起一座碉堡,用雨撲滿集水、蓋生態廁所、與樸門的講師合作開闢農園與自然堆肥,邀請對種菜有興趣的市民、社區民眾一起認養菜園內的花圃、果樹、個人的菜圃,一起學習有機農法。根據主要組織者的說法,雖然三年來出入菜園的人口持續流動,但總會保持在20-30人左右。

由於是一個佔領基地,菜園大門平常用一個密碼鎖維持封閉性,不對成員以外的人開放。成員組織除了在這裡碰面,也有一個網路社群保持平時聯繫。每個月第一個星期日是菜園的例行集會,所有的參與者、對SWOMP有興趣的人都可以參加。此外,平時也會舉辦不定期的派對、舞會,歡迎所有人參與。

同時,SWOMP也與當地社區中心串聯,協助推動de Pijp轉型城鎮的運動,透過社區內不同實踐者的串聯,示範將永續發展內化為生活方式的各種可能。2011年底,由於政府與附近社區達成協調,新的學校建築將不會影響基地上的大樹,對社區造成的影響也承諾降低,SWOMP依約結束佔領,將基地還給政府。

我在最後的日子裡來到SWOMP,並參與了最後幾次社區會議。會議的成員有附近社區居民、在藝術家工會工作的組織者、大學學生、住在露營車上的參與者與同我一般做研究的學生。會議的進行通常在碉堡內的交誼空間,昏暗的露營車裡,大家手握著茶,圍成一圈討論。議程的進行主要為如何妥善分配菜園結束後的資源利用,包含透過社區農園實踐者的網絡,將菜園裡可用的資源轉手,像是:乾稻草、果樹、溫室、木頭等。當然,也討論如何舉辦最後一場離別派對。

R0011025

隨著冬天的來臨,SWOMP4也在最後的派對中落幕。一些行動者仍繼續在社區裡推動轉型城鎮的工作,其他人擇尋找城市可以使用的菜園,並準備SWOMP的下一次佔領。分析SWOMP4的始末,佔領者們雖然很有意識的推動零耗能的生活方式實踐,也欣然認為不同於傳統的佔屋行動,這是一次很好的嘗試;

然而由於菜園的半封閉性,使菜園並沒有成為社區民眾會聚集的公共場所,也進而產生佔領的目的是為了示範實踐,上鎖的大門卻阻隔了社區與佔領者的矛盾性。倒是在往後數個社區農園的拜訪裡提到SWOMP4,他們都提到菜園裡的哪樣東西正是接收SWOMP4解散後留下的愛心,也算是另一種的分享示範吧!

R00109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