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柿子樹可以選擇，他會站在哪一邊？選擇自然農法的甘苦心情

編按：作者是以自然農法栽培柿子的農友，6月連日暴雨，造成大量落果，在不能施以化學藥劑的情形下，果農血本無歸，為了生計暫時去別人的果園打工，自己不噴藥，卻在慣行有噴藥的果園裡打拼賺生活費，令人相當挫折。下文為作者面對挫折的心情，以及對務農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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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陣子，沒寫部落格

花了點時間整理情緒，與接受落果嚴重的事實

面對嚴重歉收，即將對生活造成的重大影響。我試著找出任何的方法

讓身心俱疲的此刻，能夠再度燃起希望

在這場六月的暴雨之前，總是雲淡風輕的述說著自己的豪邁與灑脫

（關於無農藥與無肥料耕作這件事）

從沒認真想過，真的有一天會面對無法收成的窘境，我該怎麼因應

現在，這一天終於到來，消沈的意志卻取代了原本的熱情

就像～挨了一記悶棍。很想哭，卻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把頭埋起來這件事，除了鴕鳥會做，我也會

暫時逃離，來到大湖的山上，叔叔的甜柿園，打工加減賺點生活費

每袋七角，從早到晚工作超過十二個小時，就算酷熱難耐汗水不斷

為了每天可以拼到兩千五百塊的工資，電話也不接，水份補充到剛好流汗

以套300袋一個小時的均速前進著。20分鐘要套100袋，

從單手抽袋順勢打開，套上果實撥開樹葉交叉袋口，最後以釘書機封口

每袋只能有12秒完成，然後換下一顆，只要一個恍神進度就落後了

 

已經第二年外出打工了，自己的柿子幾乎掉光，要認真打工賺錢了

 自己不噴藥，卻在慣行有噴藥的果園裡打拼賺生活費

濕黏的全身，晒傷與刮傷的皮膚，加上接觸農藥產生過敏的痛癢。

沒有經歷過真的很難體會，套袋工人的辛苦與無奈

雖然如此，也唯有在這樣的環境裡打拼，才會充滿鬥志

要做～就徹底。不然～就不要來

 

雖然穿長袖防曬，露出來的皮膚還是被晒到紅腫

 

一起打拼的泰雅族婦女工頭阿紅與楊寧小姐

與工人站在同一個角度，幫助我更了解工人的心態，知道如何提昇工作效率

阿紅的名言：要保持愉快的心情工作，有袋就套，有錢就賺，有酒就…..

大象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奉行自然農法的農夫，帶著他製作的麵包上工

不只是我打工時墊肚子的點心，更是我的精神糧食

看著成串的柿子掛在樹上，這光景已經離我很遙遠了

怕太重超過樹枝能夠承受的力量，架竹子增加枝條負重的能力

在叔叔的果園裡穿梭，健康的葉片，滿載的果實，雖然柿子樹被當成生產的機器

但是，好像快樂的活著，也樂意農夫為他們施肥噴藥

如果柿子樹可以選擇，會站在哪一邊？

不只一次的問自己，選擇挑戰無農藥這條路，把自己搞到這般田地，到底快樂嗎？

在眾多親友質疑的目光，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老婆小孩雖肯降低生活上物質的慾望全力配合，我又於心何忍

面對狀況不太好的柿子樹，光看就覺得他們也不是很快樂

不施肥已經三年，該消耗的養分也應該消耗完畢

說真的，如果站在”人”的角度思考這件事，把樹餓成這副德性

還要將他用盡力氣所結出來的果實，拿來販售賴以為生

這農夫就非常自私

穿梭在慣行農法的田間

體會農藥的可怕，叫我花錢買農藥是絕對不可能的

又找不到提高柿子樹抗病能力的方法

面對身邊親友的勸諫與建議，真的無從應對

 

沉默，或許會選擇沉默一陣子吧

叔叔說要有好收成，才會有成就感，我認同

見他為了多如毛牛的工作壓的喘不過氣來，這個成就感讓叔叔真的感到快樂嗎

還是只享受那茶餘飯後可以聊一下”豐功偉業”的片刻快樂

為了堅持自然栽培理念，所做的任何努力，我都會甘之如飴

堅持需要勇氣，勇氣來自一起努力的家人，與一起打拼的傻農朋友們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面對如此的美景，想的不是駐足觀賞

而是加快手上的速度，在天完全暗下來之前想多套個幾袋。

以一個崇尚自然的農夫而言，這已經犯了無法好好享受生活的大忌

但在這節骨眼上，該拼的，就拼的徹底一點吧

 

後記：農法，是生活態度的延伸

雖然挫折，但我還是想說：

我的柿子，不再只是單純的讓消費者吃的安心，促進銷售而已

而是認真的享受自然的農夫生活之餘，還盼望著老天與柿子樹能夠多少眷顧一下

農夫是很傻沒有錯，但心靈上的富足，卻驅使著我堅持下去

人生苦短，人總是害怕等待，而我卻選擇了與種蘋果的木村先生一起等待

台灣的氣候環境確實複雜，卻也充滿了挑戰

農業好玩，好玩在探索未知的世界，有著無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