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寫手

大埔張藥房略記

對於三十年前為了安家與開店而存錢買來的14坪2層樓房,彭秀春和先生張森文有一股無法割捨的眷戀。

那時候,剛結婚沒幾年,小孩都小,公公也還在,原本在隔壁開了一家藥房,一年後房東收回也開起了藥房,張家只好搬到對面租房繼續營業。兩家藥房隱隱之中有一股競爭的意味,儘管彭秀春一點都沒這意思;但是顯然地,張藥房生意好很多。我們在打擾期間,看到了張家與客人間的互動,彷彿每一位都是熟稔的老主顧,夫妻倆人的待客之道不言自明。

民國86年,原本15米寬的公義路要拓寬成24米大道,張藥房一下子被政府徵收了8坪,儘管百般無奈,張家及其他戶都黯然接受了;而且政府做事還算細心,不僅長官親自來說明並請求諒解,工程人員也仔細到室內查估測量。之後的賠償金剛好用在整修房子上,所剩不多,倒也能繼續安心過日子。

時間又過了十幾年,小孩也都個個拉拔長大,獨立外出工作,彭秀春以為自己可以繼續守著這六坪大的店面安穩過一生,雖然空間不大,加上樓上兩層生活空間,打點得宜,就是自己最甜美的家。豈知遇到一位好大喜功的父母官,硬是要擴充原本使用率就不高的科學園區,還連帶做周邊的都市計畫,徵收人民辛苦創立的家園,就為滿足長官的虛榮心,或其他一般百姓所不知道的祕密。

從民國98年開始,政府一連串的徵收公文、說明會,小老百姓也接著一場場的陳情會、抗爭,張藥房的6坪大房子在中央與地方的決策中,一下子拆、一下子不拆,一下子又被鄰居說是「妨礙交通」而翻盤改為要拆,這樣的折磨持續至今三年,夫妻的生活完全被打亂,但是彭秀春仍自我安慰地說:「若不是遇到徵收,我也不會認識這麼多人。」她的生活也因這場災難而打開了視野。

我們前往期間,正好遇到被鄰里說是會「阻礙交通」的12米仁愛路施工而無法通行,但由於仁愛路不是主要道路,也不是通往社區的唯一道路,加上公義路並不算是交通繁忙的幹道,所以並未造成這地區有任何交通阻礙的現象(詳細位置請見圖片說明)。但是位在「三角窗」的張藥房,卻被政府以「妨礙交通」為由欲予拆除,道理何在?更何況,99年12月,政府也曾派人來實地測量,已經確定只要以「特殊截角」方式就可以保留張藥房,如今就因鄰里的一句「不專業」又「無根據」的話就又翻盤,以「暫時保留」繼續折騰這一家人。

我們離開時,秀春塞了好幾顆自己在山上種的水梨給我,推都推不掉。夫妻倆熱情地在後門口跟我們道別,等我們的車子繞到前門的公義路,他們又在正門邊跟我們揮手,苗栗人的盛情,我已不是第一次領會,只是沒想到這次會是在一股淡淡的悲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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