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旺遇見繪本畫家李如青

林旺不再是頭大象,他變成一個人,甚至是一群人。林旺龐大的身軀裡藏著有:找不到家的少年兵、回不了家的老戰士、一大群漂泊的人…。

1999年之前生的台灣孩子或許見過且記得林旺,這頭一度是最長壽的亞洲象。

前半生意外捲入人類戰爭的林旺於2003年2月26日辭世;走過86年的歲月,林旺曾經陪伴過好幾代的台灣小孩,曾經是動物園的明星,最特異之處是他的曾經經歷過二次大戰,擔任過軍人,被緬甸人馴服成為工作象,到被英國人、日本菊兵團的十八軍團先後俘虜,直到被孫立人將軍收為麾下軍員,一路上從200頭亞洲象一起工作,到搭上與兩千名大兵三天兩夜的離家五千哩之旅,顛簸抵達台灣時,最後只剩原名阿美的林旺等兩頭象存活下來。

見獵心喜的敏銳與亢奮

袍澤、戰友、同梯等這些名詞,如同鑰匙般啟動了李如青想以林旺為題材的起心動念。

出生於金門的繪本畫家李如青,為了創作《紋山;中橫的故事》,結識了一群當初來台參與建設中橫公路的老兵,發現其中有一位夥伴竟然是林旺!他用見獵心喜來形容當時對好題材的敏銳與亢奮;也因此書,一個老兵挨著一個老兵來找李如青,他在鑽研滇緬戰役的攝影記者張良信的鼓勵下,更決心要創作林旺相關題材。在孫立人紀念館揭幕當天,遇到了當年護送林旺從高雄鳳山到圓山的陸軍總部馬匹教養所郝宏文伯伯,復又聆聽曾在滇緬公路建設時與林旺朝夕相處的老兵述說,「林旺不再是頭大象,他變成一個人,甚至是一群人。林旺龐大的身軀裡藏著有:找不到家的少年兵、回不了家的老戰士、一大群漂泊的人…我從孫立人將軍攝影官羅超群所拍的許多照片,投射想像,看見他的鏡頭如同我的眼睛,穿越時空想像當年的情境。」這些故事讓他不敢下筆,變得又慢又重,以至於創作期長逾十載。

林旺在進動物園前後,那張臉並不一樣

1986年,台北動物園準備從圓山遷往木柵時,太聰明的林旺不確定陌生的事都叫他的伴侶馬蘭先做。而林旺說什麼也不願進入箱子,即便動物園已將貨櫃放在動物園半年,食物放進去,但林旺永遠把後腳留著;到最後,只好以機器加上人力拔河,硬把林旺關進去。

比較起來,在1954年,孫立人決定讓林旺從鳳山陸軍基地退役,送給台北圓山動物園。遷往圓山三天兩夜途中,李如青透露林旺又渴又暈車得很厲害,一路上大量喝食鹽水,更吃了無數西瓜,林旺吃西瓜吃得非常爽;他又特別愛吃甘蔗,沿途只要說林旺想吃西瓜和甘蔗,夾道相送的民眾立即張羅送上,沿途還在校園休息過,林旺時而席地而坐,還樂意不時走出來表演給民眾觀賞。李如青找到載運林旺從鳳山到圓山卡車的照片,「當時以一個木柵欄運送,由陪伴林旺的是郝宏文郝伯伯帶著,林旺一下子就進去了,可見那時候的林旺是乖的,否則以大象的身軀和林旺的體格怎麼關得了?說出來就出來了。再看林旺在進動物園前後,那張臉並不一樣,但我說不明白,也不敢說。」

在創作《最後的戰象-大兵林旺》時,囿於篇幅因素,李如青捨棄了許多細節,「否則任何一個支線都十分龐鉅,足以發展出一個獨立的創作。」創作過程也遇到甚多瓶頸,而最大的瓶頸則是如何刪節,「對我來說,只要遇到瓶頸都一定是個禮物,如果那麼容易取得,你會珍惜嗎?難度高的只要你在乎,突破的過程都是一輩子的記憶,我們記住得都是難過的事。」

林旺離開叢林在台灣待了56年,李如青認為林旺的一生經歷幾乎無人可超越,如同《基度山恩仇記》、《金銀島》等經典小說般可以超越時空種族地域,他的離散與際遇,將能引起一生在尋找自己的人們在其中找尋到自己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