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培育之品種黃金野薑花「黎明之光」。(攝影/徐銘志)
新培育之品種黃金野薑花「黎明之光」。(攝影/徐銘志)

吃花的日子

面對這些陌生的食材,究竟有多少人具有嚐鮮的勇氣?

花朵做成菜、端上餐桌,不若葉菜、根莖蔬菜來得主流,但精彩的「花花世界」充滿著繽紛的趣味。

「我等到花兒也謝了」「莫待無花空折枝」,無論是現代流行音樂,還是千年前的古詩詞,都點出了花兒的難得嬌貴,亦提醒著花兒帶來的美好時光得好好把握。轉換到餐桌上,花兒是否依舊如在枝頭上綻放一樣耀眼吸睛?我開始回想,餐桌上吃花的種種。

甜脆新鮮金針花 吃了忘憂

前些日子,看到朋友的臉書出現了一盤炒金針花與鮮蝦。久違的金針花啊!那是得往記憶深處「考古」才有的回憶——兒時家裡耐久保存的橙黃金針花乾,總是與排骨、湯被搓合在一起。不少小吃店也賣這一味,蒸爐裡一盅盅的金針排骨湯。這應該是此生最早食花的記憶吧。或許早期乾燥金針花為了鮮豔之色而有以硫燻製,讓人有食安疑慮;也或許在成長過程中,她老被視為老氣,也就與我漸行漸遠。

不過,朋友臉書上的金針花,可是新鮮飽、翠綠的花苞,和或經過熱風,或透過艷陽曝曬而乾癟的乾燥金針花大不相同。同樣得在開花前一日將含苞待放的花苞摘下,新鮮的金針花保鮮不易,自然也就不那麼普及。擅烹的朋友說,金針花清炒足矣,甜、脆、微微淡香,清甜很鮮明。要不是她清冰箱清出甜蝦,否則也是清炒上桌,展現該花的雅緻。

新鮮金針花烹調前得以熱水煮過或泡過,去除裡頭的秋水仙鹼,避免經腸道吸收後轉變為有毒物質。此時,含苞的金針花有的略開,看得出裡頭花瓣的黃色。大火快炒,只佐以少少的肉絲和些許海鹽調味。層層交疊而成的花苞果然脆口,含水量高亦讓每一口都更加有滋有味,難怪這花可稱忘憂花,吃得可開懷的。

近來可買到原色、無硫的乾燥金針花,具乾燥後的草本香氣(攝影/徐銘志)
近來可買到原色、無硫的乾燥金針花,具乾燥後的草本香氣(攝影/徐銘志)

把東西包起來的鑲嵌櫛瓜花

這幾年,每年總有一兩次的櫛瓜花食用經驗。隨著栽種的普及,洋味十足的櫛瓜也在傳統市場多了起來,價格亦是越來越親民。櫛瓜的旁支商品櫛瓜花則還不是那麼的常見,往往得透過特殊管道或向農民取得。櫛瓜花分公母,公花下頭是細莖,母花下頭則帶有小櫛瓜。兩者花色皆是從花苞尖端的橙黃色漸層到底端的鵝黃,點綴著由上到下的淡綠色線條,好不美麗。從食用樂趣而言,當然選母櫛瓜花,只不過母櫛瓜花等於犧牲日後的成瓜,價格亦略高,也罕見。

食用櫛瓜花可說是物盡其用。在國外最普遍的吃法是,在花苞裡塞入新鮮的水牛起司,再將其裹上粉漿下鍋油炸。也有名廚在花苞裡鑲入特製的肉餡,或是蔬菜細丁,烹調成鑲嵌櫛瓜花。大家默契十足地總是把腦筋動到不小的花苞上頭。

不管要在櫛瓜花苞裡嵌入什麼,得先把花蕊摘除。試了,才知道這是極具挑戰的任務。櫛瓜花瓣在尖端縮在一起,打開之際,一不小心便會把花苞撕破。即便成功摘除花蕊之後,要將一小塊新鮮水牛起司往水滴狀的花苞裡填塞,也是讓自己顯得笨手笨腳,經常把花苞給弄破了。但箭在弦上也管不了那麼多,最後從花苞尖端一擰,把餡料封存在裡頭。沾上麵糊,入鍋油炸,不消多久,炸水牛起司櫛瓜花便可上桌。

當趁熱食用,避免富含水分的水牛起司讓炸櫛瓜花變得癱軟。起司的鹹香,配上櫛瓜花和櫛瓜的清甜,往往讓人意猶未盡。

包著Mozarella起司油炸的櫛瓜花,是道家常的義式菜餚。(攝影/徐銘志)
包著Mozarella起司油炸的櫛瓜花,是道家常的義式菜餚。(攝影/徐銘志)

新品種金黃野薑花 淡雅芬芳香氣迷人

或許是吸引力法則見效,正在企劃這吃花主題的期間,住在新店花園新城的友人竟問我:「有黃色的食用野薑花,你要不要?」既是特殊食材,又是花,這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怎麼烹調拋先一旁,點頭如搗蒜地說,「我要。」

黃金野薑花顏色濃淡有致,香氣馥郁(攝影/徐銘志)
黃金野薑花顏色濃淡有致,香氣馥郁(攝影/徐銘志)

野薑花是台灣乾淨溪邊或水域常見的植物,白色花朵配上濃郁的清新香氣,甚是迷人。我經常在傳統市場的一角遇見擺攤賣野薑花的小販,也往往難抵這股芳香的誘惑。雖然新竹一帶有野薑花粽,將野薑花根莖曬乾磨成粉,成為調味料,並使用野薑花葉來包粽子,不過,卻非野薑花。

產自宜蘭的野薑花,據聞是頗新的品種,花瓣由淡鵝黃色漸層至底部的橙黃,明亮溫潤,每年五至十月是產季。還沒將裝花的透明盒子打開,湊近一聞,野薑花馥郁芬芳已不可擋,心想,這根本像是野薑花的香氛吧。

或許被香氣迷惑,一時半刻對於怎麼烹調這野薑花完全沒有想法。倒是與農民聯繫上,方知這黃金野薑花品種名為「黎明之光」,是白色野薑花變異的黃花,再經培育與繁殖,才向農委會提出品種權申請。花比常見的白花還香,黃色則比高雄八號「橘蝶」來得淡雅。

既然如此芳香,也就不多做烹調。直接拿來與當季盛產的台灣酪梨、豆腐,做成香氣四溢的清爽沙拉,僅以海鹽、特級初榨橄欖油調味。也在吃愛玉時,添了幾朵黎明之光。優雅的香氣沁入體內,瞬間清爽不少。

將野薑花加到愛玉裡,多了份芬芳氣息(攝影/徐銘志)
將野薑花加到愛玉裡,多了份芬芳氣息(攝影/徐銘志)
涼拌酪梨豆腐野薑花(攝影/徐銘志)
涼拌酪梨豆腐野薑花(攝影/徐銘志)

餐桌上的花花世界 同等精彩

這一回想與蒐集,竟列出不少餐桌或市場見過的食用花。印象最深的莫過於,越南胡志明市的一盤炒「天理花」(HOA THIÊN LÝ)。在店家的推薦下,我點了這盤具當地色彩的炒時蔬作為青菜。盤子裡,滿是不到一公分的翠綠小花苞,僅以蒜頭清炒。嘗一口,眾小花苞在嘴裡一一輕彈,鮮嫩多汁又富口感,至今念念不忘。只是出了越南,便未再見過。

後來,查到了天理花其實是越南文的音譯,當晚吃的花應是藤本的大夜香花,亦稱夜來香。花朵是黃色,呈現繖形,餐盤上的一盤翠綠,當然是趁著未開花之時採收的成果。

越南常見的炒天理花(攝影/徐銘志)
越南常見的炒天理花(攝影/徐銘志)

一日,傳統市場裡熟稔的菜販向我推薦稱「夜來香」的晚香玉,我便興沖沖地買回家,以為正是我在越南吃到的夜來香。孰料,越看越不對勁。這次買的晚香玉有著長長的細莖,花苞在細莖尾端,呈現鱗片狀。沒有繖狀的眾多花苞,自然也沒辦法復刻在越南的美味回憶。原來,雖然都統稱為夜來香,但兩者是截然不同的。晚香玉,是近年來台灣農民將觀賞用花轉為食用花卉的新興蔬菜,口感鮮脆多汁。

不只如此,帶著黏液的火龍果花、百香果花,還有海產熱炒店偶會出現的檳榔花等等,都在傳統市場上出現蹤跡。只是,面對這些陌生的食材,究竟有多少人具有嚐鮮的勇氣?花朵做成菜、端上餐桌,不若葉菜、根莖蔬菜來得主流,但精彩的「花花世界」充滿著繽紛的趣味。

各式食用小花常見於精緻餐飲的菜餚上(攝影/徐銘志)
各式食用小花常見於精緻餐飲的菜餚上(攝影/徐銘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