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 米卻肯(Michoacán, Mexico)
香草有自己的藥用價值,雖然和茶裡的不同,但仍然非常有效。洋甘菊有助於安寧的睡眠,薄荷有助於消化。認真的草藥師可以列出每一種植物的有益特性,但我感興趣的主要是它們的味道。
如果你不想要咖啡因,也有很多美麗的香草可供沖泡,比如檸檬草。茶葉在脫咖啡因時要使用化學溶劑,它帶走的不只是咖啡因而已。我曾讀到研究說,這些溶劑本身可能有害。純草本茶可能對你會比較好。
茶是我的初戀,香草同樣迷人和美味
在這本書中,我交替使用「茶」和「草本茶」這兩個詞,因為約定俗成,大家都這麼做。如果我們把香草放入熱水裡浸泡,喝它泡好的液體,英文就稱之為「茶」。這在語言學上是一種不自覺的行為,把所有用葉子泡的飲料都混在一起,包羅在一個統稱裡。但要澄清的是,草本茶並不是茶,它們不含咖啡因,也沒有鎖在茶葉裡的許多奇妙特性。中國最早喝茶之時,把茶認為是一種藥物。我不是科學家,也不想當冒牌醫生,但很多研究顯示茶對人體非常有益。你可能會對此嗤之以鼻,尤其是想到我喝了那麼多茶,依舊二度罹癌。但我天生就有 BRCA2乳癌基因變異,讓我很容易罹癌。說不定我能活這麼久正是多虧了我喝了茶,再加上好運氣,好醫生,和NHS。如果癌症真的讓我喪命,請不要責怪茶,而要責怪我不好的DNA背叛了我。
然而,香草有自己的藥用價值,雖然和茶裡的不同,但仍然非常有效。洋甘菊有助於安寧的睡眠,薄荷有助於消化。認真的草藥師可以列出每一種植物的有益特性,但我感興趣的主要是它們的味道。茶是我的初戀,但香草在任何方面都同樣迷人和美味,因此最近我也幾乎以同樣的心力追求它們。

尋覓一種叫做茴藿香的植物
我前往墨西哥尋找我愛上的一種稀有藥草。我一直在尋覓一種叫做茴藿香(anise hyssop)的植物,它的葉子帶著薄荷和大茴香的味道。我在紐約第一次嘗到它。如果你不喜歡甘草或薄荷,純粹用它泡的茶可能不適合你。但它為我的許多香草調和茶增添了一些風味,我也喜歡純用它作為我睡前的最後一杯茶。它和牙膏非常配。
然而,我首先得要找個農民為我種植它,和使它乾燥。我在紐約上州和加州四處搜尋,但一無所獲。在認識世上對墨西哥植物知識最廣博的人戴安娜.甘迺迪(Diana Kennedy)之後,我才知道這種香草並非美國本土,而是墨西哥的植物。她解釋說,它在墨西哥有很多名字,其中一個是toronjil,而且她認識離她米卻肯(Michoacán)住處不遠的一位德國醫師就在有機栽植這種植物。她邀我去拜訪她,並樂於為我們聯繫。
已屆九十高齡的戴安娜是真正了不起的女性。去墨西哥探望她,除了有獲得新香草的機會之外,也是教人興奮的冒險。我知道由名字等於是墨西哥毒品貿易代名詞的地方進口刺鼻的綠葉草藥絕非易事,但最容易的方法也未必會是最精采的冒險。
把過去帶入現在,並容許它存在未來
戴安娜在米卻肯的房子圍著一棵樹而建,它的樹幹穿堂而過。戴安娜在客廳裡和我談起她擔任《紐約時報》通訊記者的丈夫怎麼把她帶到墨西哥來,卻在不久之後死於腦溢血。但她並沒有回到英國故鄉,反而留在此地,把學習和教授和撰寫關於墨西哥豐富本土植物以及其人民古老烹飪技術的文章,作為她畢生的志業。她給我看了一張她一九八○年代在紐約拍攝的照片,身著白色廚師服的她被當時每一位著名的廚師包圍在中間,其中許多廚師迄今仍然家喻戶曉。「親愛的,」她說,「我寫作,我烹飪,我教授,而且我當然也在紐約到處磨蹭。」
在我們談到這個話題時,我問戴安娜為什麼不再結婚。
「天哪,我作過人家的老婆,我不想再做老婆,也不想再洗任何人的臭襪子。」
她獨自開著路虎越野車(Land Rover)環遊全國,在太偏遠沒有旅館的地方就睡在後座,直接向女族長學習,把她們未經紀錄的智慧流傳下去。她的書現在公認是墨西哥料理的聖經。她還是一如既往無所畏懼。她建房子的地區—圍著那棵壯麗的老樹,現在大半都受到販毒集團的控制。戴安娜本來可以離開這個人們常遭綁架和謀殺的強盜國度小鎮,但她獨自住在那裡,無意離開果園環繞,種滿了稀有植物的美麗廚房花園。她已打造出成就,證明她對保護的真正熱情。她把過去帶入現在,並容許它存在未來。
就在她迎接我們之際,和我同行的美國攝影師開始拍照。戴安娜為我們倒了龍舌蘭作為開胃酒。她嚴厲地盯著他,問他在做什麼。他聳了聳肩說他在拍照。
「你徵求我的同意了嗎?」
「沒有。」
「那就停下來。」
值得稱讚的是,他放下了相機並道歉。接著我們去花園,她在那裡用火和太陽能烤箱烹飪。在我們吃完飯,放下亞麻餐巾之後,她問他想不想拍一些照片。我的茶葉掛在她廚房籃子裡的照片是我的最愛。看到我的「珍稀茶」罐放在人們的廚房時,總教我非常自豪,而它們放在戴安娜的家裡尤其特別。
戴安娜介紹給我的那位奇怪的德國醫師既是西醫,也是草藥師。他在戴安娜家附近綿延起伏的丘陵上有一個令人驚嘆的有機農場,他是如何應付毒梟的,我一點也沒有頭緒。農場上生產了一些美麗的香草。我告訴他,在我穿越美國來見他的路上,用了他寄給我的茴藿香樣品,讓它列在一些美國最負盛名餐廳的菜單上。
可是好心未必會有好報。這位醫師聽說我用他的草藥大獲成功,以及我所接獲的訂單之後,卻把價格提高了六倍。我買了我所需要的分量,卻再也不曾回頭再買。但這並不是說這趟旅行不值得,因為我有機會與戴安娜共處。我在舊金山的墨西哥廚師朋友蓋布里艾拉.卡馬拉(Gabriela Camara)後來為我介紹了一些種植香草的農民,他們參與重振西班牙人殖民前索奇米爾科(Xochimilco)水上花園計畫,就位於墨西哥市郊。

【說說書】
主標:我走過的路徑迷失在一片糾結的葉片之中
文:大塊文化
漢麗耶塔.洛弗爾年少時即與茶結下不解之緣,在社會打滾多年後體認到生命應耗費在所愛之物上──茶。儘管英國社會素有飲茶文化,但多數人對她鍾愛的原葉茶(loose-leaf tea)其實所知甚少,於是2004年,她在倫敦創立了貫徹其理念的珍稀茶公司(Rare Tea Company),她主張用最高品質的茶葉代替工業化生產的茶包,既美味又環保,旨在掀起一場茶飲革命。沒想到卻遭逢了意料之外的打擊——曾打垮父親的癌症病魔亦找上了她。然而,罹病未曾阻礙洛弗爾前進的步伐,她反而更加確信自己須把握時間,奔赴這場偉大的冒險。
「驀然回首,我往往會因為發現自己冒險得多麼深入而吃驚,我走過的路徑迷失在一片糾結的葉片之中。」
近二十年來,洛弗爾一邊抗癌,一邊往返於世界各地拜訪有機茶園,尋索珍稀茶葉,幫助各地小茶農推廣他們最好的茶葉。洛弗爾也與世界上最優秀的廚師合作,積極證明茶葉亦是佐餐良伴,因其對茶文化的奉獻,為Lovell博得「珍稀茶女士」的美名。(本文轉載自《訪茶:一位英國女士的十五國覓茶奇遇》,小標文本刊編輯所加)
書名:訪茶:一位英國女士的十五國覓茶奇遇》
作者:漢麗耶塔·洛弗爾(Henrietta Lovell)
譯者:莊安祺
出版:大塊文化
出版日期:2023/0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