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楊依璇)
(攝影/楊依璇)

野植中穿梭,料理於天地

雞屎藤最大的特色就是那濃烈又濕悶厚重的土氣,彷彿光是看著名字就能從螢幕穿透其味。七到十一月是花期,喇叭狀的小白花,花朵中央是深紫色,遠遠見著十分可愛討喜,但靠近一聞,可是會被那難以親近的氣味給驚得後退三步,但煮熟做成料理後,卻又能轉換成另一款青草香,真是有趣。

天地萬物都按時令生長,春展杜鵑、夏開荷、秋楓落葉、冬蠟梅。

但這個道理,野生奔狂的大花咸豐草可不服。

大花咸豐草四季皆花期,因為耐旱澇又不挑生長環境,水泥叢林到郊鄉野地隨處可見,尤其村落裡的空地,簡直被那一發不可收拾的強勁生命力給燒的遍地綠火。

如水中的一座綠森林,又似魔法世界的巫婆湯

近年來,幾乎都在做野植的創意料理,尤其後疫情時代,接觸到「食藥同源」的概念,想著,做出純淨又美味的菜餚原就是廚人的基本要求,要是美味又與滋補兼顧呢?於是更決心走往食療之路,以幼雛之姿虛心學習部落長者的傳統智慧,用常見的田野植欉來燉煮青草汁。熱鍋文火慢熬著各種植物根莖和我的心,滿滿的咸豐草莖與甘草枸杞一同在鍋中沉潛漂浮,有如水中的一座綠森林,又似魔法世界的巫婆湯,啵囉囉地冒著青草香,喝著甘苦卻又退火減壓,如此神秘又如此神奇。

拜野植料理之賜,廚房地板經常被我採集回來的各門植物給淹成一片綠海,就連家中意想不到的角落也會見到細短的黑褐色瘦果(就是我們常說的鬼針草種子),其種子倒鉤之堅毅,就連洗衣機也難以徹底甩去,難怪童心未泯的先生也偶爾會拿鬼針草種子當暗器來丟在兒子身上以興作惡趣味。

這些年來,在採集刺蔥和幫葉背去刺時,被那細小銳利如鋼針的尖刺給扎了不少回,次次都覺得委屈得像個受虐小媳似的,但又少人懂其採集與整理植物的苦,後來索性就不太做刺蔥料理了,久久打一罐刺蔥油醬來做烘焙用,自己都覺得珍貴無比。而採集大花咸豐草時,因為它四季開花,是蜜蜂的常見蜜源處,蜂蜜種類中的百花蜜其實很大部分就是咸豐草蜜,所以在野地花叢間穿梭時,得小心避開勤勞上工的嗡嗡嗡小蜜蜂,牠優先,我乖乖殿後。

(攝影/楊依璇)
(攝影/楊依璇)

野地採集料理人,腦中得有一份採集地圖

還有我前幾年主力研發的荖葉,那胡椒科的精油香,打開了我對野植的新世界大門。另外的月桃、香椿、龍葵、山苦瓜、小葉桑……等,各式氣味香甜芬芳或是沁涼濃郁的野地植物都有,但味道最獨特的,還是屬雞屎藤了。

從香港好友的料理所認識到的極濃味植物。

雞屎藤呀,以味為名的草植藤本,最大的特色就是那濃烈又濕悶厚重的土氣,彷彿光是看著名字就能從螢幕穿透其味。適應力強,常在各地都能發現蹤跡,就連我家後院也是野著藤上一牆,與同為爬藤的荖葉相親相愛的捲在一起,難分難捨。七到十一月是花期,喇叭狀的小白花,花朵中央是深紫色,遠遠見著十分可愛討喜,但靠近一聞,可是會被那難以親近的氣味給驚得後退三步,但煮熟做成料理後,卻又能轉換成另一款青草香,真是有趣。

野植入菜,可不是見到就拔。

作為野地採集的料理人,頭腦裡得有一份屬於自己的採集地圖。

(攝影/楊依璇)
(攝影/楊依璇)

這些狂放的野植們能在荒地山林中不管不顧的生長,自然不是省油的燈,沒有嬌生慣養的培植,當然得有足夠強悍的生命力。一般要是長在私人土地上,除非地主夠勤勞以人力除草,否則大多數就是以除草劑這樣快速又便宜行事的滅除法,滅了雜植,也同時滅了植披間與土壤裡的各種細小生命,著實可惜。所以頭腦裡要有好幾個備用的採集地圖,一旦某處滅了,心頭就槓上一橫,對我來說,土壤一旦被施了除草藥,靈魂和活力就被抹了半,已經不適合做為料理用的植材生長,至少我不建議,而且是真心惋惜。

關於大花咸豐草的料理:

採集來的大花咸豐草全株可食,除了根莖是青草茶的原料之一,洗淨土屑後可熬茶;我會將葉片煮熟後攪打成汁,萃取其汁液與葉渣來加入蛋糕麵糊來做成西點,居家料理可洗淨葉片後切絲來煎蛋;花朵甚至洗淨晾乾後還可以炒成花糖,抑或直接蜜漬。

來瞧瞧,你覺得它是野草,但荒地野草只要用對了,也可以是寶。

(攝影/楊依璇)
(攝影/楊依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