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學到了讓玉子燒蓬鬆美味的秘訣是蛋汁要加進現磨山藥泥;知道了煮章魚前要先用去皮白蘿蔔敲打牠,可破壞章魚堅韌的纖維,並讓白蘿蔔的單寧酸滲入章魚使之軟化…
雖然我是台灣人,但我常打趣的說自己是平成時期的女子(日本平成時期,換算西元是1989年1月到2019年4月,正好是我7歲到36歲)我的求學階段,正是電視日本台的黃金巔峰,從莉香在完治的生日蛋糕上插了一根又一根生日蠟燭的純愛日劇,到口號是「今晚你要選哪個料理呢?」的廚藝比賽節目、有各種暴食吸入的經典大胃王冠軍秀、還有勤儉過一個月但仍需要藝人自己煮食三餐的省錢料理節目等等,雖然我在中餐廳長大,但我對於美食的料理知識和想望,幾乎都是日本式的。

武場的炙烤鰹魚講究氣勢
一直很記得節目裡有一道粗曠派的魚料理—炙烤鰹魚,也叫鰹魚半敲燒。是日本高知縣常見的宴會料理,新鮮鰹魚去頭尾和去骨後,將魚身一切為三,擺在一種把手特別長的烤網上炙烤魚肉,網身像是粗鐵條,乍看有點像農用的耙子。點燃的乾稻草火力特別強,一點著即熊熊燃燒,火光奔騰,草香與魚肉油脂融合,承載著鰹魚的烤網在火裡來火裡去的,感覺既去腥也增香。燃燒也有聲音,啪哩啪哩的,火越旺氣氛就越是歡樂,是非常適合宴會慶典的農村豪邁料理。
厚實魚肉可不能烤到全熟,會失去生魚片的鮮嫩口感,炙烤過的鰹魚不論是趁熱切片吃的派別,還是要將魚肉快速浸泡冰塊水降溫使之緊實的派別,肉身都得是一分熟,直火炙烤的漆黑魚皮內,魚肉只有最外圍薄薄一圈是烤熟的米灰色,中央的生肉依舊閃耀著紅寶石的光澤,也像櫻桃切面那樣多汁的令人垂涎欲滴。切片後的鰹魚,上層得擺上滿滿的辛香佐料再淋上柑橘醋醬汁,佐料不外乎是刺激味蕾又能解膩的青蔥、洋蔥、蒜片、偶爾還會依照季節而出現紫蘇葉、山椒葉、茗荷等,沾著醬料的鰹魚帶著豪邁豐厚的酸桔香氣,視覺和嗅覺都熱熱鬧鬧的,像是鰹魚登高一呼,要用香味霸道地將整個宴席給填滿。
除了高知縣,偶爾也能在高級的日料亭看到,但礙於空間和室內安全,可不能再用大網和烈焰稻草堆了,而是改成鐵籤插入魚肉,再以專用烤爐來小小範圍的燃燒單份的稻草,雖然氣勢上弱了點,但火光烈烈仍是吸睛令人驚嘆。

迷戀冰涼魚肉沾了哇沙米醬油的嗆鼻感
武場的炙烤鰹魚講究氣勢,對我來說,安靜專注地分切生魚片的砧板前,就像是魚料理界的文場。
看了那麼多的料理節目,有一套漫畫也可說是讓我廚藝知識成長的大功臣,那是講述壽司店二代目奮鬥對抗連鎖財團的故事。我學到了讓玉子燒蓬鬆美味的秘訣是蛋汁要加進現磨山藥泥;知道了煮章魚前要先用去皮白蘿蔔敲打牠,可破壞章魚堅韌的纖維,並讓白蘿蔔的單寧酸滲入章魚使之軟化;還在漫畫裡看見各式各樣的海魚切成生魚片做成握壽司後,那魚片是如何的閃閃發光令人食指大動。可能因為如此長久地看著盼著,成年後很喜歡吃生魚壽司。
鮪魚的細緻、鮭魚的油脂、旗魚的彈牙、紅魽的清香,也愛海膽的濃郁和干貝的鮮甜。
兒時有次在大人的起哄下初嘗生魚片,那時還不敢沾哇沙米,沾了薄薄的醬油就怯怯入口,記得當下只咀嚼一口就吐出,冰涼的生肉感覺太可怕,對於當年魚肉料理只喜歡糖醋魚的年幼的我來說,生魚片是無法理解的食物,無法理解大人為何可以一口接一口。
現在很愛了,有部分可能也迷戀冰涼魚肉沾了哇沙米醬油的嗆鼻感,魚肉在舌尖滑順,但鼻孔嗆到連眼淚都飆出來,有段時期甚至連作夢都會夢到去吃迴轉壽司,這種從糖醋魚升級成生魚片的味蕾改變,不知道這是否就叫做長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