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劉振祥)
(攝影/劉振祥)

灰黑色的秋色

時值秋天,卻無疑是雪上霜,看著家中田地的傷創,秋天的顏色,對今年的南部而言,也許盡是一片灰黑,但花農不會被此擊落,面對大自然的大,小小的人兒儘管力氣微弱,仍可以拿起農具設備,修復網室,重整田地,再回到這片土壤上……

2024年九月底,秋分剛過不久,天氣逐漸轉涼,暑氣慢慢退去,即便是在一年皆暖的南部,夜間的風吹起時,仍感覺得到秋意。對於花農而言,這本該是度過多颱的夏季,逐漸安穩的時節,只是,重陽還未到,十月初,颱風山陀兒侵襲,重創了南部,災後復舊,農業滿目瘡痍,連耐震耐風雨的鋼架網室都有好幾災情,更別說露天種植的切花與瓜果蔬菜,幾是毀滅性的破壞。時值秋天,卻無疑是雪上霜,看著家中田地的傷創,秋天的顏色,對今年的南部而言,也許盡是一片灰黑,但花農不會被此擊落,面對大自然的大,小小的人兒儘管力氣微弱,仍可以拿起農具設備,修復網室,重整田地,再回到這片土壤上,花會謝但終究會再開,這是多年來的生命課。

那金黃的顏色是我心目中,最屬於秋天的顏色

秋風吹起時,再次想到秋天的顏色,我會想起劍蘭4號的紅,劍蘭雙色金的紅黃,也會想起一年四季都有的葉材的綠,但我更會想起唐末的黃巢,著名的詩句:「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張藝謀導演的電影《滿城盡帶黃金甲》中,數十萬朵菊花鋪張浪費的景象讓人印象深刻,秋菊,屬於這個季節開的菊花,那金黃的顏色也是我心目中,最屬於秋天的顏色。

雖然菊花最有名的產地是彰化的田尾,但在十多年前,其實屏東萬丹也有許多種植菊花的花農,我家便是其中之一。菊花有夏菊與冬菊之分,例如同樣是金黃色的大菊花,夏天我們種的品種是黃精競,秋冬我們則是種黃秀鳳,對於花農,這是基本入門課,一但搞錯品種,在夏天種冬菊會過早開花,反之則是延後了預定的採收期。而電照亦是菊花農的基本功展示,電照菊花的目的,用我父親的說法是「騙」,夜間電照四小時,騙過菊花,讓它們以為還在太陽底下,讓它們繼續生長,直到準備開始進入開花時間,才關掉電燈,讓它們進入花芽分化,準備開花。

一枝花一點露,都是支撐起一個家的棟樑

電照基本上是種植菊花必備也是必要,其中只有秋天,約莫正是這時節,農歷九月收成,大約是農曆七月種下的這批秋菊例外。由於晝夜長短的變化,這時間的秋菊在各種變化的調整下,剛好可以生長到足夠的長度,九十一百公分開花,這時間也是一年間,唯一不用電照的特殊情況。這些是我那種植菊花的父母親用快十年的種植經驗教我的菊花課。

如今,雖然萬丹已經幾乎沒人種植大菊了,但我還是會想起這些,想起開花時,為了不被害蟲,如芽蟲、薊馬、夜盜蟲等侵害,以及保護花蕾,會在外頭套上一層套袋。曾經,在十多年前,我也曾跟著父母親,一起在田中,用著塑膠透明的套袋包住花蕾,那時還要用線香黏著,時代改變的今天,套袋已沒這麼麻煩,已改成PE材質,類似網狀繃帶的新型套袋,可以省下不少工作時間。

如今,雖然只是花農選擇的改變,但我也慶幸現在這裡沒人在種植了,種植在露天下的菊花,應該是經過摘蕾,準備收成的階段,如果經歷過山陀兒的侵襲,即使有套袋,也許真的滿地墜落,敗壞破損了。即使身為花農,彼此間都是競爭對手,但同時也是並肩的農友,一枝花一點露,都是支撐起一個家的棟樑,我想這是彼此間共同的信念。中部的災情雖然比較輕微,也許也是受到了一定的影響,我祈求那些黃金色的花,仍是屹立不搖地盛開著,那些,滿城盡帶黃金甲,最屬於這個秋天的顏色。

(攝影/古碧玲)
(攝影/古碧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