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汁液帶苦,洗淨後要先將苦味的汁液搓揉褪去,再切碎和鮮雞蛋打勻入鍋油煎,攝影/楊依璇。

部落防疫雜草經

一般我們漢人認知中的雜草,像是根勁強韌,常見於各種水泥地、地磚隙縫或紅土操場上的牛筋草、或是有著穗狀花序,不論都市或田野間都隨處可見的車前草,VUVU們隨處採來洗淨曬乾即煮茶。

[dropcap]定[/dropcap]居好山好水又地廣人稀的台東,家在空氣清新的山邊村落,生活與接觸的人都相對單純,武漢肺炎爆發後,幾乎也沒有戴到口罩的機會。

彷彿和新聞裡令人提心吊膽的疫情風波是兩個世界,日日看著對家的耆老,每早晨光即坐在屋簷下安穩又專注的編織;爽朗笑容的孩子們,一樣在巷弄和沒有課堂鐘聲的紅土操場上奔跑;村落婦女戴著防曬的斗笠面罩和袖套在田間為小米除草,日復一日,如此平和的部落日常,偶爾聊起疫情,村人們總說感謝祖靈保佑。

公部門持續放送的防疫宣導,除了提醒民眾少出入人多的密閉空間、勤洗手,也提醒國人少熬夜多運動也注意飲食健康,有時想想,這其實就是部落生活呢。

吃進旺盛強韌的生命力,最滋補的大地恩惠

鄰居們時常是天色才亮,就下田或上山或巡田水菜園,各種自種自栽的鮮蔬水果,還有許多樹下牆邊的野菜們,那些旺盛強韌的生命力,吃進肚,根本是最滋補的大地恩惠。對面耆老先前在屋旁有一塊各色豐盛的菜園,我偶爾駐足欣賞,耆老會把我叫進去,帶著我在菜園裡現採一種植株高大、甚至高及我腰際的野菜,總是囑咐道對女性身體很好,要我多吃,而後才知道,原來那是艾草。

在都市長大的我,從前只聽聞端午節要在門口掛艾草避邪,但從未見過其面目,徙東後竟無意中嘗過幾次,艾草葉片如羽狀深裂,植株強健、香氣濃厚,也是常見的中草藥,有理氣血、暖子宮、袪寒濕等功效,也有袪痰鎮咳的藥理性,是VUVU(阿嬤,原住民尊稱)很常煮來保養身體、尤其是調理婦科疾病和呼吸症狀的重要食草,汁液帶苦,洗淨後要先將苦味的汁液搓揉褪去,再切碎和鮮雞蛋打勻入鍋油煎,入口後,那狂放草鮮味及苦又回甘的口感,很是難忘。

漢人眼中的雜草 原住民的保健珍品

從前部落裡對疾病的定義其實不同,若家族中有人患疾,總是第一時間帶到巫師家中驅邪(DALAMAR,卑南族語讀音),虔誠地請求神靈祖靈闢除身體中的不潔之物,亦會在住家周邊栽種帶有獨特香氣的排香草,預防惡靈靠近。

生活裡也慣常將野菜曬乾煮茶,一般我們漢人認知中的雜草,像是根勁強韌,常見於各種水泥地、地磚隙縫或紅土操場上的牛筋草、或是有著穗狀花序,不論都市或田野間都隨處可見的車前草,VUVU們隨處採來洗淨曬乾即煮茶,偶爾幼孩咳了幾聲,為了騙孩子喝,還會加上少許黑糖和薑增添香氣。這幾種野菜野草都清熱、利尿、化痰,也保養氣管,時常喝著,幾乎像是我們喝青草茶那樣的心情,說是食療,不如說是日常生活裡的保健,自然不刻意地,再加上戶外日照慣了,身體強健,體能力量充沛,難怪總是說自然的最好。

各時代,總會出現一波猛毒如虎又難以防治的瘟疫。十四世紀被稱為黑死病曾肆虐歐亞大陸的鼠疫、十八世紀起出現的霍亂和自古至今都具高傳染力的流感、2003年充滿悲傷與恐懼回憶的SARS…現今,2020年初爆發的武漢肺炎,隨著交通工具的普及與便利,使病毒在短短時間內即傳遍各國,周遭只要一有人咳嗽,人們必定避之唯恐不及,各種藥丸營養品不分青紅的猛吃,卻好像忘記了既重要又基本的事。

好好地吃吃喝喝,曬曬太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