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得春之全氣聽起來像是盡得大師真傳的閉門弟子,日月精華集於一體。(攝影/連慧玲)

收藏初夏味道-荔枝酒

總覺得荔枝有一股膩人的脂粉味,跟明星花露水或丸竹蜜粉同一屬性,且動不動就汁水淋漓,酷似頂著溽暑出門妝都化了的婦女,倍顯狼狽。也許對我來說,荔枝不適合直接食用,封存貯藏,以酒水洗去膩味,才是和她相處最好的距離。

清明才泡完梅子酒,端午前,又領到了兩盒荔枝。對於不愛吃的水果,拿來入酒是最好不過了,當下就決定來泡荔枝酒。

會做這個決定,也是第一次泡梅酒就成功帶來的信心。去年四月中封罐的梅酒,隔不久便打開偷嘗了幾口。照理說,梅子泡酒應該放滿三個月,但每天進出經過家裡存放的酒,朝夕相處卻必須視而不見,對我來說是做不到的。一個月剛過,我就試過味道,只是當時酒苦梅澀,兩者如同完全互不搭理的陌生人,怕失敗的我只好乖乖又等了一個多月。彼時,梅酒歷經兩個半月的交互融合,喝起來已有青梅清雅芳郁的香氣,罐底的梅果也飽吸酒液,尤其是伏特加泡的梅子,又甜又酸又香,簡直可以當成蜜餞食用了,當然是酒鬼的專屬口味。

梅得春之全氣 荔枝則甜美腴嫩

春天的味道如此令人驚豔,不由得想要試試盛夏的味道。還在盤算著要泡櫻桃還是荔枝,後者已經送到手裡,想來也是一種緣分。

梅得春之全氣聽起來像是盡得大師真傳的閉門弟子,日月精華集於一體。(攝影/連慧玲)

從中醫的觀點來看,梅酒和荔枝酒雖功效不同,但皆益於養生。梅得春之全氣聽起來像是盡得大師真傳的閉門弟子,日月精華集於一體;荔枝則能養血健脾兼排毒,還長得很美,剝掉了外層刺殼,就是一身肥潤豐美的白皙果肉,不光賞心悅目,滋味更是甜美腴嫩-這般絕色珍品,卻沒人誇她獨享天地靈氣,也是有點說不過去。

話雖如此,但我不喜吃荔枝,總覺得她有一股膩人的脂粉味,跟明星花露水或丸竹蜜粉同一屬性,而且動不動就汁水淋漓,酷似頂著溽暑出門妝都化了的婦女,倍顯狼狽。也許對我來說,荔枝不適合直接食用,封存貯藏,以酒水洗去膩味,才是和她相處最好的距離。

拿到荔枝的當晚,便開始製作。先把荔枝分類,荔枝嬌貴不宜久放,這批有幾株竟然結上了白色菌絲,自然必須捨棄;再洗淨晾乾、剝殼去籽-挑戰來了,最討厭手上沾滿黏膩果液,現在還要維持著這種不適感戳開果肉挖出內核,比處理梅子時雖然工序複雜,雙手卻始終乾爽的過程比起來,根本就是種懲罰-懲罰我嫌棄她的本來面目、嫌棄她真實的樣子,此刻我才明白,荔枝的確就是夏天,黏膩、潮溼、個性鮮明,無論別人喜歡與否,她就是如此,並將永遠如此無比甜美、無比毒辣,一定會做些什麼拖你下水,令你永遠無法忘懷。

荔枝浮在澄澈酒液上,像掉落湖面的梔子花

家裡所有的罐子都用來泡梅酒了,晚上十點,處理好荔枝果肉,並把手反覆搓洗乾淨後,只得臨時在五金百貨買了只便宜的玻璃罐。原本對她有點過意不去,梅酒可都是用IKEA的玻璃罐,後來卻覺得這只果酒罐和她還頗相襯,俗豔的大紅瓶蓋,和白嫩果肉一襯成對比,也算凸顯了荔枝姿色。

荔枝不適合直接食用,封存貯藏,以酒水洗去膩味,才是和她相處最好的距離。(攝影/柯柯卷)

考慮到她本身個性已夠強烈,酒,選了四平八穩的百搭伏特加,回家之後和紅冰糖一起倒入;再取一只小玻璃罐,將剩下的少量荔枝和冰糖一層疊一層交錯擺放,做純發酵酒。至此,今年的荔枝都被服服貼貼收入罐中了。大朵大朵的荔枝浮在澄澈的酒液上,像掉落湖面的梔子花。

春天的味道,到了夏日終於可以品嚐;而這夏日的味道,則要等到秋天才能見分曉。當下的每個情緒和感受,經過一段時間便會產生變化,也許更加苦澀,也許更加美好,也許變得完全不一樣;記憶不可能忠實呈現事情的原貌,頂多只能將之收藏,等待發酵。

但明明尚未失去,就急著保存,如此著迷於收藏的我,是否不懂得活在當下?我還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