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新井一二三)

秘訣是定食和冷凍

為了成功地煮得剛剛好,很重要的一點是:一次吃不完的食品,就得適當處理後趕緊冷凍以儘量保持鮮度。第一天吃的東西,第二天又吃了可能是剩菜吧;可是讓它在冷凍庫裡冬眠一陣子後,再拿出來,應該用別的名字稱呼才合乎道理。

(攝影/新井一二三)

日本人都說「咖哩汁和關東煮,第二天比第一天好吃」。所以,剛結婚的時候,聽老公說「今天吃的,明天不吃」,我一時不大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繼續說「今天吃的東西明天再吃,不就是要吃剩菜了?」。

那會兒我忽然想起來,很多年前在廣州留學的時候,有一次當地朋友跟我說過「妳知道香港人富裕到什麼程度嗎?他們是不吃剩菜的」。他說話的語氣像是在透露國家機密似的。當時中國的改革開放政策剛剛開始,大陸人民的生活水平遠遠比不上英國殖民地香港;自然有很多人憧憬香港同胞過的日子,嚮往有朝一日自己也不用吃剩菜。

絕不能為了節約而在品質、味道上做妥協

很多年後,我翻著十九世紀末的日本人去台灣回來寫的報告書,看到一則記載說「當地物產極其豐富,住民不吃過夜菜」。當年日本經濟水平還不很高,人們傾向於一次做大量飯菜後,分幾次消費,為的是節約燃料和勞力。相比之下,台灣人一次做一頓飯,不習慣吃前一頓留下來的東西。有可能是處於亞熱帶、熱帶的台灣氣溫濕度雙高,還沒有冰箱的時代,隔夜菜變壞的機率很高所致吧。無論如何,日本即將要獲得台灣,對豐富物產的憧憬無疑是動機之一。

(攝影/新井一二三)

總之,二十四年前,我們成立的新家庭,要推行「今天吃的,明天不吃」政策了。這絕不等於說「今天吃剩的就扔掉」。那樣子在環保上、人倫上都說不過去。那麼為了不扔掉剩菜,需要採取什麼樣的戰術呢?必須記住:最終目的是十分享受美好的飯菜,絕不能為了節約而在品質、味道上做妥協。

首先是,開始做飯以前就要掌握好所需份量到底是多少。一個人吃一頓晚飯,大概需要有一碗飯、一碗湯、一塊肉(或魚)、兩三種副菜吧。飯量的大小每個人都不一樣;不過,一般來說,四個人吃的一頓飯,要有四碗飯、四碗湯、四塊肉(或魚)、兩三種副菜應該可以了。至於肉(或魚),一份一百公克是平均的份量;要少吃肉(或魚)就把一半換成雞蛋(一顆五十公克)、豆腐等其它類蛋白質即可。

第二步就是把做好的飯菜分給每個人以後再端出去。其實在日本家庭,我小時候的習慣是從大盤上自己夾菜過來吃的。但是,那麼做,就很難掌握每一個人吃了多少。尤其當孩子們猛烈成長胃口驚人大的一段時間裡,始終有「做父母的慢了一步就沒東西吃了」的危險。相反地,沒開動之前先把飯菜分好,就不用擔心有人搶不到菜,大家能泰然自若地就餐,對消化也有幫助了。畢竟,負責分菜的主廚是我,心裡很清楚:要給胃口大的兒子多一半的飯菜,給需要減肥的個別人則少盛幾成飯菜等等。

咖哩嘛,還是第二天的好吃

把做好的飯菜提前分好後端出去;這其實是日本餐廳常見的「定食」型態。每個人面前就有一人份的飯、湯、主菜、副菜。如果成長中的孩子們還吃不飽的話,大可再來添白飯。菜餚沒了,亦可打開冰箱拿出來納豆呀、海苔呀、雞蛋呀、鹹菜呀等來。

電鍋裡的白米飯吃剩了,便可用保鮮紙包好後在冷凍庫裡保管。等到午餐要炒飯吃的時候,就拿出來用上即可。我做瑞典式高麗菜捲的時候,也常把冷凍庫裡的白飯解凍後,跟肉碎、洋蔥碎等混合在一起當餡兒。這可是北歐長期流傳的食譜呢。把肉碎、洋蔥和少量白米飯混合後加椒鹽、孜然和辣椒粉,造形為長形肉餅並串在竹籤上燒烤;這種冒牌中東式串燒肉餅,附上醋拌洋蔥絲吃,天氣悶熱的日子裡,比歐美式漢堡合適。

(攝影/新井一二三)

為了成功地煮得剛剛好,很重要的一點是:一次吃不完的食品,就得適當處理後趕緊冷凍以儘量保持鮮度。除了白米飯和包好的餃子以外,有做義大利菜用的番茄醬、手作奶油可樂餅等在冷凍庫裡等候著,給人以一種財產或說另類保險似的感覺;緊急時刻從容拿出來,就能夠在很短的時間裡擺出一頓像樣的飯了。第一天吃的東西,第二天又吃了可能是剩菜吧;可是讓它在冷凍庫裡冬眠一陣子後,再拿出來,應該用別的名字稱呼才合乎道理。

連吃完一頓飯後還剩在鍋裡的咖哩汁,也可以把它冷凍一下,過些時再拿出來作咖哩麵包吃,就沒人不喜歡的。甚至有家裡唯獨我一個人在的中午,偶爾把它和白米飯分開熱起來當午飯;吃著自言自語說:「咖哩嘛,還是第二天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