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丹麥要吃一碗湯湯水水的拉麵所費不貲(攝影/林仁筑)
在丹麥要吃一碗湯湯水水的拉麵所費不貲(攝影/林仁筑)

一碗暖心渡寒塘

經過數小時烤過牛骨,跟大量蔬菜一起熬煮三小時以上,仔細濾出來的精華,是舌尖上的光;相對的,人工合成的就是扁平的滋味。山崎桑在瓦布小城街口,疫情中奮力開張的拉麵店,職人的執著及堅持家鄉味,變成了思念日本的丹麥人非常喜愛的餐坊。

工作最混亂的時刻,能在轉角看到一只燈火,掀布帘走向專業職人悉心準備的一餐適口充腸,就是寒冬裡幸福的一刻。

北歐寒冬長,飲食文化大不同,初來時天天黑麵包馬鈴薯巨大的肉排,少見湯湯水水的料理上餐桌,她想念一碗純正的日式拉麵想了很多很多年,嫁到這個水電費是台灣四倍高的國度,節能減碳自炊跟在台北的天天外食,生活是完全變了調,熬一鍋大骨高湯實在不是尋常人家可以常作的事。

豚骨柚香拉麵,吃得出日式昆布熬煮出來的鮮味

猶記當年,初來丹麥的第一個冬天,才三個月新手廚娘不經意就煲掉了一張回台機票,只因電費帳單是一季一催,收到時整個傻眼。

那,就等回台灣時再好好享受吧。

那天被工作被復健療程弄到無比沮喪的她,剎那間回到了美食亞洲的日常。(攝影/林仁筑)
那天被工作被復健療程弄到無比沮喪的她,剎那間回到了美食亞洲的日常。(攝影/林仁筑)

年復一年,在北國為生計奔波,回家鄉再祭五臟廟。然後就來了個世紀大疫,聽說蝙蝠掉進了東方古國的一鍋湯裡,煮出來的就是媲美二次世界大戰的顛覆日常⋯啊! 那天,健身教練臨時取消課程,信步走到不曾踏入的鬧街後端,看到了北國老建築的窗,站著一隻兩米高巨大的皮卡丘!門口一只拉麵自動販賣機,跟以前上野車站附近的店家一樣!

就這樣,那天被工作被復健療程弄到無比沮喪的她,剎那間回到了美食亞洲的日常。

豚骨柚香拉麵極單純,吃得出日式昆布熬煮出來的鮮味,就如蔡珠兒在《紅燜廚娘》一書所提到的,經過數小時烤過牛骨,跟大量蔬菜一起熬煮三小時以上,仔細濾出來的精華,是舌尖上的光;相對的,人工合成的就是扁平的滋味。山崎桑在瓦布小城街口,疫情中奮力開張的拉麵店,職人的執著及堅持家鄉味,變成了思念日本的丹麥人非常喜愛的餐坊。

山崎桑在瓦布小城街口,疫情中奮力開張的拉麵店。(攝影/林仁筑)
山崎桑在瓦布小城街口,疫情中奮力開張的拉麵店。(攝影/林仁筑)

適口充腸之外還有深深的思念

那天,亮了健康護照,坐下來,除了那隻鎮店皮卡丘,就她跟一位長者,老先生問她是不是日本人,因為在橫濱住過好些年的他,直覺來的這位不是中國人,她說您眼前的是很久沒吃到像樣東西的台灣人。花白鬍子的長者呵呵笑了起來,「山崎是我的救星喔,這五個月來我每星期至少來這兒報到一次,自從孩子的母親那年回娘家就留在小樽後,就很少吃到像樣的日式料理了。 」

「現在不用再傷腦筋要吃什麼實在太幸運啦,我就住附近,兒子女兒回來時,這是我們最常來的地方。」

望著老先生心滿意足離去的背影,桌上是兩個空空的陶碗,啊⋯ 原來,適口充腸之外還有深深的思念,在丹麥長大的成年子女想的還是幼時母親手作的溫柔,食物牽起了時空,回不去的家常還是可以在職人端上的一桌用心,得到安慰得到再出發的力量。

食物牽起了時空,回不去的家常還是可以在職人端上的一桌用心,得到安慰得到再出發的力量。(攝影/林仁筑)
食物牽起了時空,回不去的家常還是可以在職人端上的一桌用心,得到安慰得到再出發的力量。(攝影/林仁筑)

老先生的話讓她想起了媽媽的麻油麵線,在自己小窩裡,還有半瓶北港老街黑麻油,那是上飛機前一日,父親特別回嘉義打理的,要最新鮮的油,因為不知道下次見面會是何時。

啜湯食麵,眉頭鬆了心漸晴,真好!

在上飛機前母親細心用層層紙包妥,農村出身的父親只希望南國的陽光養出來的黑芝麻,能在北方雪鄉的冬,讓怕冷的女兒在需要的時候煮出一碗到位的老薑麻油麵線,那是在北風呼嘯的大度山上,立冬到小寒這段日子最常出現在娘家餐桌上的家常料理。

理工科的父親不愛講電話,但麻油爆香老薑 ,騰騰香氣讓家小女兒馬上問,什麼時候再一起回外婆家? 算一算,他們祖孫這一別,就是六年了⋯ 山崎桑的六號拉麵,微酸的湯頭加了檸檬,柚鹽香一解叉燒的脂膩, 手工麵條柔韌彈牙,啜湯食麵,眉頭鬆了心漸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