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德做菜絕對是大份量,圖為他在聖誕假期準備燒肉大餐(攝影/張讀行)
律德做菜絕對是大份量,圖為他在聖誕假期準備燒肉大餐(攝影/張讀行)

陰影裡的餐桌

忽然能理解我八十多歲的岳父律德為何總是準備大份量的晚餐,且在大份量的晚餐後還有一碗冰淇淋作為甜點,這讓我相信,有種飢餓,是基因裡填不飽的餓,這種飢餓來自於面對戰爭時的危機感。

一開始,是一個遙遠的訊息,甚至有些不切實際,像看著天空無雲湛藍,想像不到有一抹烏黑正悄悄逼近。那個遙遠的消息,是從一月底開始,我慣常聽的國際新聞專輯報導了烏俄邊境的緊張情勢,節目裡訪問了幾個烏克蘭人,似乎大家都對這類狀況習以為常;像似臺灣人對於長期來自對岸的恐嚇虛張麻痺以對。

身處的巨人國荷蘭,卻在不到一世紀前發生了饑荒

接下來的三週,國際媒體的放大鏡聚焦到其他國際事件上,到月底,社群媒體在每個人的手機掀起一陣陣暴風狂雨,我在荷蘭的每一天仍然照常煮飯、工作,但我感受到暴風圈的擴散,公司的鏡子上有人貼上支持烏克蘭的宣傳單、部門會議上我聽到高層的主管宣布:「我們目前已經沒辦法僱用在俄羅斯境內的員工了。」回家路上有間餐廳的門口掛起了黃藍相間的旗幟。

在超市門口的電子看板也有聲援烏克蘭的廣告(攝影/張讀行)
在超市門口的電子看板也有聲援烏克蘭的廣告(攝影/張讀行)

我的岳母奈爾在餐桌前講起戰爭是滿懷懼色,她在戰爭的年代長大,二戰挖空了荷蘭的穀倉也攫走無數條人命。自古戰爭也伴隨饑荒。饑荒這詞,古老得就像歷史課本的一行,但就在我身處的巨人國荷蘭,卻在不到一世紀前發生了饑荒。

1944年到1945年的冬天被荷蘭稱作飢餓的冬天(Hongerwinter),在二戰期間,荷蘭人因為幫助同盟國而慘遭德國報復,人們一日僅有一小塊麵包果腹。每個月,數以萬計的荷蘭人因為饑寒而死去。文明在那九個月凍結,飢餓的人倒在路邊,人們沒有力氣拾起昔日的工作,直到春天到來。

物價變貴了、能源更是貴得昔日不可攀比

回到餐桌上,我忽然能理解我八十多歲的岳父律德為何總是準備大份量的晚餐,且在大份量的晚餐後還有一碗冰淇淋作為甜點,這讓我相信,有種飢餓,是基因裡填不飽的餓,這種飢餓來自於面對戰爭時的危機感。而幼時經歷的饑荒也讓他的牙齒掉光,他得一生戴著假牙。

我的人生不需要直面戰爭和饑荒的殘忍,但戰爭的效應仍進到了我們在荷蘭的日常生活,物價變貴了、能源更是貴得昔日不可攀比。(註1)

荷蘭有著歐洲數一數二的高物價,荷蘭人的習性裡揉合著樂觀以及節省,我耳聞住在荷德邊境的荷蘭人為了搶便宜,會駕車前往德國商店採購生活用品。而烏俄戰爭引發的飼料、穀物和能源的飆漲更讓有著焦慮基因的臺灣人如我產生了危機感。高漲的物價讓我思考怎麼樣攝取均衡的營養又能省點歐元。

律德做菜絕對是大份量,圖為他在聖誕假期準備燒肉大餐(攝影/張讀行)
律德做菜絕對是大份量,圖為他在聖誕假期準備燒肉大餐(攝影/張讀行)

且用鷹嘴豆、豌豆代替肉類吧

我的第一個法子是蔬食,蔬食無論如何都比肉類便宜,蛋白質的部分就用各種豆類—鷹嘴豆、豌豆代替吧。還有雞蛋,一盒僅1歐元多,甚至比鬧蛋荒前的臺灣蛋價還要便宜。於是,原本孤立在廚房一角的小電鍋成了我的好幫手,就這樣我做起了素的馬鈴薯燉肉、素親子丼、素義大利燉飯。

另ㄧ個法子則是盡量減少使用瓦斯煮食,此時用電已經比瓦斯還要低廉。我用電鍋煮飯煮麵,用氣炸鍋把蔬菜烘熟。

關於烏克蘭的即時報導還在繼續。而身為普通人的我,在戰爭的一條條消息面前愈能想像平民百姓的無能為力。我一邊用電鍋料理晚餐。看著電鍋裡安穩冒出氣泡的湯水,祈望和平可以盡快降臨烏克蘭。

荷蘭的超市常有各種特價,圖為兩罐豆子2.29歐元(攝影/張讀行)
荷蘭的超市常有各種特價,圖為兩罐豆子2.29歐元(攝影/張讀行)

註1:出處 ’Brood, pasta en margarine (nog) duurder door oorlog in Oekraïne’, Michaël Niewold, www.rtlnieuws.n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