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洪金珠
攝影/洪金珠

慧劍斬情絲:毛豆小甜粽

用杵、磨鉢磨成的毛豆麻吉,無論其顏色及道具,都含有「金剛杵」「破與斷」的隱喻。因此,家有思春期子女的父母,會故意在放暑假前把它當做晚飯後甜點,趁機告誡孩子遇到桃花,也務必要適時揮刀斬亂麻。

[dropcap]初[/dropcap]夏時分,與節氣相映的「綠色」,包括碗豆、蠶豆及毛豆。上述三種,若用塩水煮熟後、放涼,都會變成茶葉久泡後綠中帶黃的橄欖色。其中又以毛豆,用鹽水煮到熟軟,它顏色依然像古刹大門前的「青面金剛」般。

插畫/邱惠瑛
插畫/邱惠瑛

日本人稱毛豆為「枝豆」,由於它的青綠色像金剛的「破」與「斷」,因此也是寺院僧飯常用的菜肴之一。 譬如,京都的曇華院有一道有名的襌料理。那是把毛豆用塩水煮過後剝仁,豆仁與白蘆筍調白味噌成一盤;另外豆殼則同樣拌以香油及白味噌,兩盤一起端上來的這道菜稱為「空蟬」。這道寺院裡的襌菜,隱喻了夏日熱帶夜,男女一夜情之後用計金蟬脫身,擺脫了「爛桃花」的文學故事。

夏日青春戀情必要的苦澀味

「空蟬」為「源氏物語」的第三回,談源氏十七歲時與人妻空蟬之間的偷情,沒落貴族女兒的空蟬嫁給老「國守」當妾,儘管受到源氏的調弄誘惑,最後仍堅守貴族女的矜持,卸下一衣於偷情的密室裡後默默離開。「空蟬」篇描寫源氏青春戀情,對象又是年輕的「人妻」,於毛豆的空殼成了日本文青的「空蟬之戀」,毛豆成為夏日青春戀情必要的苦澀味。

一般說來,毛豆的草綠色被視為「苦色」,這種「青澀之苦」在日本電影、文學中的夏日祭典反覆出現。譬如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裡名字叫「綠」的女孩,《1Q84》裡也有個女主角叫做「青豆」;反覆描寫的「我」喝了一池子啤酒時,他的下酒菜也是毛豆。村上文學偏好「苦綠色」,這可能與他信仰襌宗有關。

毛豆富含優質蛋白質,若加塩調煮,無論變成甜點還是放在白飯上,吃起來更加美味。那種自然甜,帶著一點塩份,吃起來就像「母乳」般滋養。塩水煮毛豆可配啤酒、天婦羅,還可以調葛粉做「青葉豆腐」。而毛豆是大豆的稚嫩期,只煮熟磨細趁熱調入滷汁凝結,就可以變成翡翠豆腐。

無論襌門的「空蟬」,或是含著苦汁的青豆腐,對一般人而言做起來都太艱澀,還是搗成泥的毛豆與麻吉混伴成「ずんだ餅」,是最簡單又老少咸宜的吃法。

紓解梅雨前後 仲春孩兒面忽冷忽熱氣候的聖品

大名伊達政宗發明了毛豆麻吉。話說某日,伊達陣營中一位兵士採得毛豆後,以鹽煮熟;平日慣食甘味的伊達一時興起,竟拿起武士刀以刀柄就著磨碗,連磨帶打地把毛豆搗到碎爛方止。接著淋上水飴,再混上杵打完成的麻吉攪拌成一體,於是這道以太刃柄「磨斷」而成的家庭和菓子就誕生了!

同樣用糯米餅調合的和菓子,我則偏愛用的毛豆泥做餡,包成小甜粽的吃法。毛豆外殼比紅豆質硬,所以做泥餡時一定要剝殼,剝掉的殼我同樣用蔴油拌抄當下酒菜配著吃。至於毛豆泥做法,我喜歡依古風用杵鉢搗碎,並直接倒入麥芽糖於鉢中混搗一遍。

攝影/洪金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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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想做「ずんだ餅」,磨斷的毛豆混合麥芽糖即可。但若準備用來包小粽子的毛豆餡,則除了麥芽糖還要調上少許太白粉,再用平底鍋略略輕炒成泥狀;省掉這一道手序,毛豆餡將會太酥軟,粽子無法包合。

攝影/洪金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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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杵、磨鉢磨成的毛豆麻吉,無論其顏色及道具,都含有「金剛杵」「破與斷」的隱喻。因此,家有思春期子女的父母,會故意在放暑假前把它當做晚飯後甜點,趁機告誡孩子遇到桃花,也務必要適時揮刀斬亂麻。

毛豆易栽種,生長期頗長,且可冷凍保存,冷凍的毛豆退冰後依然是青金剛色,擅料理的母親會一次煮熟很多毛豆,剝殼剝仁後分袋冷凍起來,要用時才拿出適當量做便當菜。

毛豆泥不僅與牛奶、雞蛋很搭,信手捻來即可做成西式糕點、派餅、冰淇淋。與麥芽糖合作無間的毛豆餡,可包成甜粽子、大福,還可以蒸煉羊羹,甚至烤成四方形的金鍔。粗中帶細的毛豆泥,既能與西式糕點相匹配,也是和菓子最好的搭檔。從冷凍退冰的毛豆泥,直接加在剉冰上,甜而不膩的層次感,成為紓解梅雨前後仲春孩兒面忽冷忽熱氣候的聖品。

攝影/洪金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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